眼见酒已敬过,广场上一切如常,依旧是欢声笑语,觥筹交错,刘景辉有些焦急,只是回头望望神态自若的西门玥,到了嘴边的问话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并非是刘景辉看出了异常,只是西门玥的那份自信让他相信,今夜断不会宁静。
果然,广场上传来了一些不和谐的骚动,似乎很多人不甚酒力,显得有些头晕脑胀。刘景辉终于看出了不对劲,只因那酒他也喝过,虽说与外界的酒味道不同,却决不至于有如此大的劲道,至少他现在看来精神奕奕。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西门玥拍拍他肩膀:“那姓叶的动手了。”刚欲举步跨出去,旋即又转回头来,“以湿布遮面,千万别太接近叶楚雄,我对付他就好,你只管止住他的手下。”
当下也不多做解释,已然飞身跃出去,青霜长剑出鞘,挑掉了叶楚雄刺向族长的匕首:“叶兄好高明的手段,不用吹灰之力,这满村的人便都成了你案板上的鱼肉。”
面对如此变故,叶楚雄没有丝毫准备,看着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的西门玥,半天未缓过神来:“你……你怎么会没事?”
“因为我没喝酒啊。”西门玥端起一杯酒,放在鼻尖闻了一闻,“这酒中参了一味药叫做鱼腥草,对么?”
看叶楚雄没开口,西门玥继续道:“这鱼腥草本身无毒,药性偏暖,对于治疗肺寒咳嗽有奇效,只不过若是再混上麒麟香,那就难说了,服用鱼腥草之后,闻到麒麟香的香味,会使人心烦意乱,头痛难当,严重时会使人昏厥,虽无性命之忧,不过却能当蒙汗药使用,我说的对不对,叶公子,不对,应该是耶律公子才对。”
听她言语,那叶楚雄惊诧之中,竟无言以对,刘景辉问道:“你怎么知道他身份?”
西门玥笑道:“当年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灭辽,既然耶律大石能够仓皇西逃,建立西辽,那也不能排除有别的皇子逃出大辽国都,隐姓埋名,我想这个桃源村应该就是其中一处吧。
“平日里村民们都穿着汉人服饰,自然看不出有何区别,只是今夜恰逢喜事,必须着契丹服饰,便可确定你们是大辽遗民。
“而你如此年轻,便能坐上叶氏一族的长老之位,并非你才能出众,而是因为你族本属皇家,不可随意婚嫁,以免有污血统,以致你族人才凋零,传到你这一代时已属单传。
“这几点稍加串联,不难想象你是耶律一族后裔。”
西门玥指着耶律楚雄腰间的香囊道:“你出现的时候我便在奇怪,只因我从未见过有男子佩戴香囊,看周遭众人穿着,似乎也不是你大辽习俗。加上酒中那怪怪的鱼腥草,不必去闻,我也能断定你那香囊里装着的是什么。”
“哦。”刘景辉恍然大悟,“他作为村中长老,自然知道成亲的流程,只需站在新人身边等待长辈敬酒,自然会让他们闻到麒麟香,再加上酒中的鱼腥草,便可在瞬间治住所有人,到时还不是为所欲为么。”
耶律楚雄将口中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又奈何不得,毕竟他也算见过了西门玥的身手,只凭自己身后这几人,根本不是对手。
耶律楚雄没说话,反倒是坐在广场前的族长开了口:“自古以来,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两位好意,老朽心领,只是楚雄他要我等交出性命,我族人又怎敢说个不字,请两位这便离去吧。”
“族长大人错了。”西门玥道,“如今时过境迁,大辽早已不复存在,又哪有君臣一说,再者,国破家亡,罪魁祸首是金国,各位的祖上为保耶律一族血脉也算是倾其所有,早已报了耶律家的知遇之恩,两家再无相欠,这里怎么说也是大宋国境,当然是要按照大宋历律治罪,杀人者,斩立决。”
“你知道吗?他们都该死。”耶律楚雄的状态几近癫狂,“当年金军兵临城下,是这些人的祖先向我祖献计开城投降,美其名曰以免国民受辱,生灵涂炭,结果呢?皇帝还不是被金兵砍了脑袋?若非那些叛臣,也许我现在便是大辽皇帝。”
西门玥正色道:“你胸中既有大志向,便去外面闯荡,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兴许你能闯出一番天地也为未可知,如今你却将匕首对着你的同胞,所作所为实在与禽兽无异。”口中说着,别在背后的双手向身后的刘景辉比了个手势,刘景辉立即会意,半蹲下身子,双腿蹬地续足了力气,只待西门玥口令便要冲将出去。
西门玥余光一扫,便知刘景辉准备完毕,而对方似乎并未察觉,正欲下令动手,只听那族长道:“姑娘,公子他既要杀我,便让他杀吧,当年的确是我祖做错了,老朽我愿意以死代祖先谢罪。”
西门玥笑道:“族长大人又错了,看如今耶律公子的架势,必然是蓄谋已久的策略,若是在场之人放过了一个,他又怎能安心离去,斩草削除根的道理我想他是明白的,你以为只凭你一条老命,便能平息他的愤怒吗?”
耶律楚雄冷笑道:“不错,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脑子竟如此灵光,我就是要赶尽杀绝,以泄我心头之恨。”
“唉,这又何必呢?为了数百年前便已破灭的皇帝梦。”西门玥叹息道,“我并不想坏你好事,所以给你一个提醒,鱼腥草配合麒麟香的药效虽然猛烈,但是去的也快,算算时辰,差不多也该过了,如果要动手,劝你还是尽快吧。”
耶律楚雄看着满地晕厥的村民,心下有些狐疑,按典籍记载理应有一个时辰的药效,怎么会苏醒得如此之快?再加思索,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我明白了,你在骗我。”
“只是你明白得太晚了。”只因耶律楚雄一个忧郁的眼神,刘景辉已然看准了时机冲了出去,一招卧龙在渊,击在他胸口之上,硬是将他打飞了一丈之高。
西门玥趁势而起,青霜剑舞出数到流光,一阵“叮”声之后,耶律楚雄的一众手下尽数倒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