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三以报官威胁她，不让她出小金楼，龙珠儿只好不出去。她与凤三赌气，不再去他的住处找他。
整日游手好闲的她只好白天睡睡觉，晚上听听戏。
“看你连着几日晚上都来听戏，是不是对这出戏感兴趣？”晚上，小金楼里总是座无虚席。青砂忙着招呼客人，抽空才来到龙珠儿身边。
见到青砂，龙珠儿先是想起了那晚与她讲的几句话，不知道她后来回去有没有想起来那日崔练来小金楼来查人的时候，她没有来。
不过，见青砂的表情没有异常，龙珠儿松了口气。想来她没发现。
“我就是有些无聊。”她笑着说道，“真羡慕你们这些人。”这几日她发现，自己的日子竟然过得这么没意思，每日除了绕着凤三，好像没别的事能做了。
青砂比龙珠儿要大一些，看起来也更加成熟懂人情世故。她想了想道：“你要是真没事做，不如每晚来给我帮忙？每次新戏一上，人就特别多，大堂的人都忙不过来。”
龙珠儿眼睛一亮：“好啊！”
第二天晚上，龙珠儿就正式上岗了。
客人极多，龙珠儿学着青砂的样子招待客人，却发现自己没办法像她那样八面玲珑。抽空的时候，她问青砂道：“青砂姐姐，有些客人真难缠，你是怎么把所有人都哄得高高兴兴的？”
青砂摇了摇头，随后眨了眨眼，顽皮地道：“我都是猜的。”
猜？龙珠儿一脸好奇。
青砂指着不远处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的人说：“你瞧那个人，进来的时候抿着嘴巴，眉毛上扬，显然是心情不好，招呼的时候就要小心些。”
她又指着另一个人说：“那个人大腹便便，脑袋抬得高高的，说明是个有钱且不把人放在眼里的，这种人你就要奉承。还有的一看就是专门为听戏来了，不喜欢你多啰嗦，你就要少说话。”
龙珠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对青砂佩服了起来说道：“青砂姐姐，你比我见过了神捕都厉害。”
就在这时，大堂门口进来了三个人，皆是身材高大，表情严肃，一副正直的样子，走在最前面的便是神捕崔练。
“崔大人！”正当龙珠儿准备走的时候，青砂满脸笑意地叫了一声，引起了崔练的主意。
当官的，尤其是专门查案子的总是特别多疑谨慎，这时候要是鬼鬼祟祟地走了，说不定会引起崔练的注意，龙珠儿只好站在原地。
见崔练走近，青砂眨着眼睛，眸光动人地说：“崔大人，我是小金楼的青砂，前院的事都是我负责。”
这些日子，崔练几乎隔几日便会来瞧一趟，每回青砂都要自我介绍，不厌其烦。
崔练点了点头，目光在大堂里扫视了一圈，见并无异样，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青砂问：“这两日可有异处？”
青砂摇了摇头，笑着说：“没有。崔大人既然来了就坐坐吧，我叫人上壶茶。”
站在一旁努力不引起崔练注意的龙珠儿发现青砂对待崔练比对待其他客人都要热情一些，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瞧着崔练的眼神就好像……她瞧着凤三的时候一样。
崔练点了点头。
青砂脸上的笑意更甚，立即招来人说道：“去，上一壶茶，一些点心来，要红茶。”
发现有人清楚自己的喜好，崔练惊讶得多看了青砂一眼。
龙珠儿也很惊讶。南方人多喝绿茶，姑苏城这里的人尤其爱喝碧螺春，喝红茶的人很少。没想到青砂连崔练的喜好都记得。
这功夫她怕是再学个几年也学不成。
可惜崔练是个脸盲，记不得她对他的好。
黄锈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别看他平日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上了台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扮起女装可比许多姑娘好看。
趁着青砂招待崔练，龙珠儿找了个机会溜到后台，正好黄锈刚刚下来，在卸妆。
她双手支着下巴趴在摆满胭脂水粉的桌子上，透过镜子看着他卸妆。
“你这几日倒是闲得慌，不用陪你的凤三爷了？”黄锈慢慢卸去那铜钱头问道。
龙珠儿撇了撇嘴道：“生气呢，不想见他。”
说着，她又忍不住问：“你知道沈新荷来姑苏城干什么吗？”
黄锈瞪了她一眼，一副“我就知道你狗改不了吃屎”的样子，说道：“听说是来看病的。”他的眼妆还未卸，轻轻一瞪就是眼波流转。
龙珠儿点了点头，想起了沈新荷那病怏怏的样子，觉得她有些可怜。她问黄锈：“你有没有去看她？”
黄锈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通过镜子与龙珠儿对视，说：“没有。”
龙珠儿不解地问：“为什么啊？她可是你妹妹。”
“她不是我娘生的，不是我妹妹。”铜钱头一卸，黄锈原本的轮廓显现了出来。脸型硬朗了许多，眼神也不再那么柔媚了。
龙珠儿张了张口，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她不知道黄锈经历了什么从茗城首富家的公子沦落为戏子，却知道他对沈家是恨的。
这时，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龙珠儿用余光看到了一把琴。
她抬起头，发现那人是云带。他坐在了黄锈的旁边。
“每次下台你都板着一张脸，像是要人命一样。”黄锈与云带的关系不错，整个后台大概也只有他敢在琴师绷着脸的时候跟他开玩笑了。
云带不说话。
龙珠儿偷偷看向他。
云带一向深居简出，自打那次她用最锋利的匕首割了他那最牢固的网之后，便很少看到他。
她问过好几次，凤三都不肯告诉她为什么云带明明是小金楼的琴师却好像恨他恨得要死。
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云带忽然转过头来。
龙珠儿吓了一跳，立即收回目光。每次看到云带挺直的脊背和一身傲骨，她都会自惭形秽。
大概是因为他有的正好是她没有的吧。
云带抱起琴准备离开。
黄锈叫住他道：“你也算珠珠半个师傅吧，今夜兴致不错，我们三个一起去你那喝一杯？”
“不。”
“不要了吧。”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黄锈看了看两人问：“你们有过节？”
云带冷哼了一声，抱着琴走了。
龙珠儿不满地瞪着他的背。
“你跟他怎么了？”黄锈问道。
龙珠儿想起凤三说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便道：“其实也没什么，不是大事。你知道云带是怎么来的小金楼吗？他看起来不喜欢这里。”
黄锈摇了摇头说：“他来的比我早。至于其他的，既然你不告诉我，我也就不告诉你了。”
他狡黠的笑容让龙珠儿看得咬牙切齿。她站直身子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就走了。”临走时，她极快地在他脸上抹了一把，留下黑色的痕迹。
“小金楼的秘密多了去了。”黄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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