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她苍白的唇色愈发褪得厉害。
墨昀壑轻笑一声,道:“你是最好的大夫,自己的身子变化,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罢。”
华霜还想说什么,只是支撑的手臂一软,又重新倒了回去。
墨昀壑没动。
她轻喘了口气,淡淡道:“我有身孕的消息,原本是想告诉你的,只是现在境况特殊,便推迟了些。”
“真的是这样?”显然他并不相信。
华霜笑笑,眼眉微垂:“就是这样。不然,你以为我有什么目的。”
墨昀壑的眼睛被她的笑容刺得有些疼痛,他猛地倾过身子紧握住她的双肩,身体似乎有一瞬间的颤抖。
“那时我们说过,暂且不要孩子,你也是同意。”他的声音依旧紧绷。
是啊,那时他们就这个问题认真地谈过,也达成了共识,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先不考虑生子事宜。华霜的医术绝顶,也自然知道怎样让自己安全避·孕。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确定好了,谁知现在又生出了这样一个枝节。
华霜没忘记那时她说过的话,也记得她的承诺,但……
“我后悔了。”她说。
墨昀壑似乎没意料到她简明直接地只说了这一句,一下子有些微怔。
华霜深吸一口,看向他,继续道:“我真的后悔了。墨昀壑,你要做的事情我都无条件地支持你,不管你要的是什么。可现在,能不能,也听我一回,算我恳求你,把这个孩子留下来好不好?”她知道,以他的狠绝,若是下定决心,这个孩子定是活不了。
墨昀壑突然松开手力,直起身子,与华霜之间又有了一段距离。
与方才的怒急相比,此刻的他算得上平静至极。不久前还灼热的眼神,这时也只剩下一团浓黑,再看不到底。
“你在同本王做交换?”他的声音已没有一丝起伏和温度。
华霜又笑,只是比刚才吃力地多:“是啊,用我父亲的力量,还有我帮你做的一切,换回这孩子的命,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莫说只是一条小小的还未出生的生命,就算是赔上他的半条性命,能够得到她说的这些,也是值得。可,从心底深处窜出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怒意涩痛,同时也压得他要喘不过气。
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竟如此的无力。
“这孩子,若你愿意留下来,便留下来吧。”他最终妥协。
华霜应该高兴的,但不知为什么,一层薄薄的泪水渐渐聚集又弥散开来。
不被父亲期望来到这世上的孩子,若他或她真的出世,会幸福吗?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墨昀壑再次伸出手,俯下·身,将她收紧在自己怀中。
他低低地说:“你的孩子,我怎会不喜欢。可是现下这境况,若是我出了什么事,你和孩子要怎么安全地活下去,我又怎会安心。”
华霜的泪流的更凶了。她有些虚弱地抬起手,轻轻抚上他宽厚的背。
你在担心什么,我又岂会不知,我又岂会不忧心。可即便是这样,我依然努力地想把他留下来。因为他不仅是我腹中的骨血,他还是,你给予我最珍贵的礼物。有了他,我才真的是,什么都不再害怕。
“有我们两个保护着他,他一定会是世上最健康快乐的幸福的孩子。阿墨,别担心,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
——
叶溪终究还是离开了落花城,像以往一样,再次消失无踪。
华霜其实也跟墨昀壑解释过,她那日之所以要放叶溪离开,不仅仅是因为他自己本身,还有,她坚信,自此之后,叶溪绝对不再为南国做事。
墨昀壑也问过她为何如此判定,她回答,叶溪为了她已经和赵哲起了正面的冲突,就算赵哲不计前嫌继续与他合作,信任的程度也一定大不如从前。叶溪是南秦太子,即便是南秦早已覆国,他的底气和傲气依旧还在,这份心气,让他也绝不会再回到落花城继续在赵哲的猜疑之下办事。
墨昀壑看向她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幽深。
华霜笑笑,继续道,这个理由当然还不足以我为了他冒那么大的险,也不值得堂堂晋王爷吃这么多的醋。叶溪虽说身份特殊,但以他的年纪阅历,当真谋划不了所谓的复国大计,他的身后,定还有高人在。
墨昀壑的脸色这才稍缓。
华霜晓得为了叶溪这事他纠结地厉害,于是也很积极乐意地给他捋顺闹别扭的心思。
叶溪的事情似乎到此暂时画上了一个句点。
但与南国的战事还没有结束,棘手的问题依然存在。墨昀壑这几日愈发忙碌,不仅要与部下商讨战术战略,练兵这一事同样不能松懈,好多时候都由他亲自带兵训练。
每晚回来,他的身上都有掩藏不住的疲惫。
华霜看着甚为心疼。
她的身子不便,无法再多出面。自从上次亲自上阵引叶溪出面之后,她总感到一阵阵后怕。虽说那时她用药物勉力护住了孩子,但她自己的身子本身就弱,就算是用了好药,在她身上的功效也发挥不到完全,这才在那时候晕了过去。回来之后,她深知若再不注意些,即便是她的医术再好,最终很可能依旧是无力回天。每每想到此,她都会感觉到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当然,这些她都没有跟墨昀壑说过。不只是心疼他连日操劳,而是就算跟他明说,除了多一人担心之外,其他的别无好处。
不过尽管如此,华霜依旧没有丝毫后悔。
那日遇到的那个神秘人物,以及他留下的那张字条,深深地引起了她的怀疑。叶溪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她面前,他已经露出了破绽。当日还在临城的时候,华霜与他同处一屋,自然有机会看过他的笔迹。仅仅是这个怀疑,也够了。
后来告诉墨昀壑之后,还是经由他的提醒,华霜才想到,叶溪在信中提到的那些事情,很多都是发生在她身边,几乎不会为外人知晓。既然他这样说,就说明,他对她的事了如指掌,起码经由他人转述地十分详尽。顺着此处想下去,也不难做出假想,叶溪很可能是化作了她身边的某个人,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
只是后来的求证还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北境的喜也,军中的十水,原来都是他。
这样不动声色的长期潜伏,不得不说,叶溪此人,本事算得上通天。若他继续留在南国赵哲身边,此仗胜负,真的难以预料。
所以,把他从暗处引出,再设法让他离开落花城,对霖国的胜利,绝对百利无一害。
虽然对叶溪,还是有着些许疚意,但在国家百姓面前,一切都可以抛却。若是能再对叶溪说一句话,怕也只是,情非得已罢。
华霜轻抚小腹,淡淡笑开来。
能达到此成目的,受点苦怕什么。能帮墨昀壑,帮霖国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要她做什么,她都义不容辞。
这晚,墨昀壑回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浓浓的倦色,不过却多了一抹不同。
华霜在他身边这么久,他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见状,她忍不住关切问道:“发生了何事?”
墨昀壑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也不敢像以前一样拥的那么紧,只松松地环住,还特意避开了她的肚腹位置。
他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正在为什么事情苦恼。
华霜对他这副无奈无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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