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毫无预兆的,山里竟又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屋外的雨势宛若万马奔腾,几乎要打穿屋瓦的斗大雨滴,听来尤其令人心惊。

凝霜听着屋外的大雨,竟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人眠。

万一明天还是这种天气,南宫琰该不会还要冒险上山吧?

但继而一想,他看起来挺聪明,应该不是那种会逞英雄的人,或许这场雨早让他打消了明天的行程。

看着一旁睡得正熟的挽月,凝霜勉强闭上眼,数着她的鼾声强迫自己人眠。

但一闭起眼睛,脑中却仍然浮现着一堆紊乱的思绪,她索性翻身下床,悄悄地来到南宫琰的房间。

房间里烛火已熄,显然他已入睡。

但她不放心,一定得得到确定的答案她才要回去。

“琰?”她试探的轻唤了声。

房内沉静默了好半响,才悠悠传出他低沉的嗓音。“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我——我只是想来问你——”顿了下,她充满希冀的急急问道:“外头下大雨了,明天你该不会去吧?”

许久,房内仍是一片冗长的沉默,唯有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落得令人心慌。

“我不会去的!”他的声音终于再度响起。

几乎同时的,她脸上绽出了释然的笑容。

她就知道,南官琰这个绝顶聪明的男人,怎会笨得做傻事?!

瞧!他亲口允的诺,这下,她该安心回房,就算是整夜得数着挽月的鼾声睡觉也行!

是啊!这会儿她该安了心,回房睡觉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足尖,催促着它移动,奈何比她还固执的双脚像是被定住似的,一步也动不了。

她知道那不受控制的脑子里想着什么!

她好想看他一眼、听听他令人安心的呼吸,就算是说话也行——

“我——可不可以进去?”

在凝霜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前,话早已脱口而出。

她倒抽了口凉透心底的湿冷寒风,小脸却如滚烫的火猛烈烧了起来。

“你若不愿意,大可不必——呃,不!我是说我——我只是说着玩的——不、不!我意思是你用不着当真——”凝霜尴尬的清着喉咙,忙想解释,却发现自己越描越黑,索性闭口。

一阵阵打在屋瓦上的大雨,吞没了他们小心翼翼的呼吸,那仿佛咫尺的气息竟一下离得她好远。

“你究竟是哪来的勇气?”

突然,门内悠悠响起一个轻不可闻的声音,幽远得像是叹息。

“什么?”凝霜倏然抬起小脸,瞪着眼前紧闭的木门,仿佛又隐约听见门后轻微的呼吸声。

是她的错觉吧!

“此刻你该是规矩地在南宫山庄里——”而不是到这儿来扰乱他急欲平静的心绦!

“几天前我作了个梦,梦中的你遇上水难处境危急,我醒来后心一刻也没法平静,所以就不顾一切的来了。”那孤注一掷的勇气中甚至没有考虑过她自己。

“那只是个梦!”绵密的雨声荡出了他的叹息。

“你不会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

她的背轻靠上那道将他们两人隔绝的门,感觉仿佛靠近他一点。

“傻瓜!”他轻啐一声,语气中毫无火气,却倒像——怜惜!

凝霜甩了下小脑袋瓜,怀疑自己是不是打瞌睡了。

然而她的脸蛋却不由自主的慢慢泛红,四周逐渐沉淀的声响,只剩他们彼此在黑暗中益形紊乱的呼吸,把她的心揪得好紧、好紧——

“夜深了,去睡吧!”他的声音里有着前所未闻的温柔。

她踌躇了下。“那——你也早些歇息!”凝霜不舍的将自己拉离那道门扉,勉强回了句。

随着纤细的身影逐渐隐没在另一道门内,原本紧闭的房门缓缓开了。

门后——

是一张写满复杂情绪的俊美脸孔!

但事实证明,看起来越聪明的人就越笨!

第二天一大早,当凝霜冲进南宫琰的房间里,发现里头空空如也连半个人影也没有时,她才知道,南宫琰竟然骗了她!

依褥已无余温的情况看来,或许在她昨晚回房后,他就已经悄悄的走了。

凝霜又气又恼——

气的是南宫琰竟然形同送死的在这种大雨滂沱的夜晚贸然上山。

恼的是她竟会轻易信了他的话,以为这匹向来我行我素的孤狼会突然改了性,愿意乖乖的听话、任人安抚。

昨晚那场惊天动地的大雨仍持续到今早,一打开大门,只见外头来不及收成的药圃,已成了一堆稀泥,可见这场雨的威力大。

“二夫人,进来吧!您再这么看着,小心淋湿了身子。”身后传来挽月担忧的声音。

“不打紧,让我再等一会儿!”她的湿意不是打在身上,而是打在心底、在眼底啊!

叹了口气,她再度引颈仰望着大雨朦胧的远方。

虽然嘴里骂着,但凝霜心底却比谁都焦急担忧,在这种大雨里别说是采药了,就算是要勉强行走都困难,更何况是在那陡峭、险恶的山上——

一想到他此刻就孤单的站在大雨中,攀过一座又一座艰险的山壁四处寻药,她的心就宛如刀割。

“二夫人,您宽心!二庄主明天应该就会回来了,相信他该不会有事的!”后头的劝说者又换了个人。

“为什么他要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上山采药,就算那‘赤芍药’能卖再多银子,也比不上他自己的一条命宝贵啊!”焦急了,凝霜不禁愤恨埋怨起他来。

“二夫人——”李善迟疑了半晌,还是吞吞吐吐的道出了实情。“原本二庄主是要我们保密的,但眼见二夫人误解了二庄主,我觉得还是应该让您知道实情。”

“什么实情?”她倏然转头盯住他。

“其实二庄主上山采赤芍药并不是为了拿来卖的,而是为了要治疗大庄主的双腿。”

“赤芍药是要用来医治大庄主的脚?”乍闻这个事实,凝霜果然愣住了。

“这几个月来,二庄主常到这儿来四处寻找、摘采罕见的药,如今,就缺这一样了。”

自小就在药铺子里头长大,凝霜自然也听说过赤芍药,这种药普天之下极为难求,但治疗筋骨脉络极具奇效。

这下,她总算懂了!

原来,虽然表面上他与南宫珩并不和睦,但面冷心热的他,为了大哥的双腿却始终未曾放弃,就连这种恶劣的天候也冒险上山。

顿时,他那张冷然的脸孔再度浮上心底,她的眼眶竟不由自主的发热了。

她一直以为她爱上的是个无情无心的男人,但如今她总算知道——

原来,他拥有一颗至情至性的心,只是他始终不愿让人看见!

即使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得有信心,但事实却是——

他上山已经两天了,却始终没有回来。

“不!我不走,我要等琰回来!”

凝霜冷着脸固执的端坐在床边,拒绝任何人的劝说。

门外逐渐暗黑的天色,让一旁的李善不由得急了起来。

二庄主曾经嘱咐过他,若他没有回来,要他无论如何一定得将二夫人平安送下山,而眼看两天过去了,惊人的大雨更是没有停过。

看来大雨若照这么下去,恐怕会爆发惊人的山洪,到时他们就算想走,也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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