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挥手,风雨交加中显得迷蒙,他拨开湿透的刘海眯眼细瞧,那是……

没等他看清,那人已拔腿飞奔过来,边跑边喊:“喂嘿!是我啦!”

还能有谁!当然是她,朱皓音。

她在他身前停下,笑着晃晃自己手上撑的伞。“我有伞,可以一起走。”

他还没机会说好或不好,,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强风灌满伞内,她反应不及,被强行后拉好几步,逼近楼梯口,眼看接下来就要失足掉下去,他大惊失色,箭步冲上前将她往自己的方向猛力一拉,此时她手上的雨伞承受不住风的强度,伞骨断裂,伞面被整个吹翻,一脱手就飞了出去。

过强的拉力让她整个人重心朝他倾斜,他立足不稳,咚一声被她压倒在地。

这一连串连续动作猝不及防,她脑袋一时还有点混乱,搞不清楚状况。

风在耳边呼啸,骤雨打在身上,是容易着凉的情况,身前却暖烘烘的,她眨了眨眼,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他,神智空白两秒左右。

啊,人体的温度都是这样高吗?那冬天拥抱一定很温暖。

他们认识这么久了,像这样紧密的肢体接触却是头一遭,但或许因为是他,所以她并不觉得被冒犯或羞窘。

此时,他坐起身来打量她。“你没事吧?”

“没事。”她也坐起身来。

他不放心地再三确定她无恙才松了口气。“你快把我给吓死了。”

“这台风还真可怕。”她抹掉遮住视线的雨水,这才惊见他手肘处有一道五公分左右的擦伤,很浅却的确有见红,愕然叫道:“你受伤了!”

“啊?”他举起手来,看眼她指的伤处,像是这才发现。“没事,小伤而已。”

什么没事啊!他也太迟钝了,受伤的是他自己,怎么反而先关心她!

不过如果立场交换……她八成也会如此吧。

不期然地,她忆起很久以前那个傍晚,温暖的夕阳下,他们从同一辆脚踏车上滚落斜坡,着陆的第一时间,他们关心的都是对方是否无恙。那时她心里在想什么呢?对了……她在想,能够认识这个人,是她此生最不可错失的幸运。

勾起唇,此时的她更加确定,她不愿这份幸运有机会从指缝中流失。

“走吧,风雨太大很危险,赶快回家了。”他起身将她也拉起。

她拍拍屁股,瞄眼桥边伞飞走的方向。“唉,可惜我的伞吹了。”

他横她一眼。“还没学乖吗?风那么大,撑什么伞。”

“也罢,反正都淋湿了,撑不撑伞没差。”她笑着耸耸肩。

他们并肩而行,天雨路滑,不敢用跑的,反正早已全身湿透,再糟也不过如此了。

“哗啦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都在跑。叭叭叭叭叭计程车,他们的生意是特别好!你有钱坐不到!”她突然应景地哼起歌来,他回眸瞥她一眼,唇微微上扬,佩服她在风吹雨打中还能苦中作乐。

他从以前就很喜欢她的开朗……喔不,他用错词了,是欣赏而已。

瞥眼身旁的她,他涌上一股叹气的冲动。才说要跟她保持距离,她却马上又撞进了他的视线范围。远离也不是,靠近也不是,他到底该拿她怎么办才好?一直到下了天桥,走到路口,他还是悟不出这问题的答案。

无边雨丝中,对街路灯亮起的红灯显得蒙眬,他伫立遥望,觉得那灯号像在警告他此路不通,若再不果断些,会一辈子卡在这动弹不得的。

其实他是知道的,只要有心,哪有什么牵绊是解不了的。那么,难道是他心里还悄悄在期盼什么吗?不,他坚决否认自己会有那么傻的可能性。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过了这个路口,他就要消除面对她时的过分温情。想不到,突如其来“轰隆”一声巨大雷响近在耳边,他吃了一惊,然后才一眨眼工夫,所有看得到的交通号志都在瞬间熄灭。

……什么?!

还没反应过来,一辆计程车首先冲过斑马线,后面几辆车立刻跟进,失去灯号指示,交通状况陷入一片混乱,行人失去立足之地。

难道这是上天的旨意?哈……别开玩笑了。

一旁的她呆望这难得一见的奇景,也很吃惊。“惨了,看样子我们只能暂时在这等一会儿了……等下车流应该会减少吧?”

等?还要等?他脱口喃喃道:“那是要我在这当地缚灵吗?”

“啊?”愣怔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啦!”

一道无声的闪电照亮了她的脸,他望着那张笑颜,感到心跳在发抖。

不妙不妙,他真的很怕看到她这样的表情。

那一次是在温暖的夕阳下,这一次是在阴森的闪电下,情境是如此不同,所以他想一定是自己的视神经出毛病了,因为在那一瞬间,那两张脸竟完全在他心中重叠吻合,于是胸中就跟着起了内乱。

那一次他发现自己喜欢她,这一次呢?

骑楼外,淅沥大雨彷若甩不开止不住的耳鸣;骑楼内,他非常无助地明确感觉到,心里有一条引线被啪兹啪兹点着了,任凭雨势滂沱也无法将其浇熄,然后……砰!

有什么东西被炸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