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推荐阅读: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远处一辆车的警报器受惊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叫。

唉,好吵。她摸摸耳朵,站在骑楼内遥望对街失去作用的红绿灯,心中庆幸至少还有他在身边,不然一个人遭遇这种事恐怕会更呕。

说起来,他们也很久没一起共患难了呢。这念头令她暂时忘却现在的窘境,转头瞥他一眼,露出笑容。

一阵风袭来,她打了个冷颤,环抱住自己,方才一直在走路还没感觉,现在站在原地,身体冷却下来,才感受到浑身湿透的威力。

好吧,那就向左走、向右走、向左走、向右走……

“别再来来回回了,我头都快晕了。”有人抗议了。

她回头看他,笑着搓搓手臂。“你觉不觉得有点饿喔?”接着又叹道:“可惜这里的葱油饼摊不在了,不然现在就能买个热腾腾的饼来吃了。我最喜欢这里的葱油饼了,这么多年来也找不到一家比它更好吃的,它葱多实在,边脆脆的,吃起来不腻,独家调酱风味超搭,而且还可以加蛋。”

听她如数家珍,他失笑。“也许只是风雨太大所以没开。”

她摇头。“不,是去年年初收掉的。我之前特地来确认过几次。”看眼身后的空地,不禁惆怅。“每来这附近一趟,就觉得回忆消失一点。”

他停顿几秒,淡淡道:“我是不会消失的。”

她蓦地回望他,觉得他的话听来仿佛是一个承诺,使她心口热热的,不由自主流露微笑,像受到温柔的抚慰,顿时不再感伤。

又有风来袭,她缩缩肩膀,将双手插入口袋,终于发现自己站立的位置似是下风处,于是向外跨了一步,顺势转头望向右侧商家,打量这里到底变了多少?那家早餐店是老样子,书局还在,但换了名字,精品店改成杂货店,转角处隐约可见一个红色招牌,啊,这个投注站肯定是新开的,他们毕业时乐透还没创办呢。

她随口笑道:“反正也无事可做,干脆去买张乐透好了。老天爷把我们困在这,说不定是想提醒我们遇水则发,勿失良机。”

是吗?他不以为然。,

她甩甩手上的雨水,突发奇想:“不如我们各选几个自己喜欢的号码,合买一张,这样就是两人份的偏财运了。”

他满腹心事,漫不经心地应声好,不介意跟她一起杀时间找消遣,不过这并不代表他认同了她那过度理想化的解释,因为他强烈认为,即使老天爷把他们困在此处真有什么用意,也只是为了整他而已。

***凤鸣轩独家制作******

“你知道吗,我们合买的那张乐透中了一千块钱耶!”

接获她兴奋的来电通知时,他已分不清老天爷那天究竟是在整他还是帮他。

这是一个天赐良机,他明白,但对于要不要妥善利用却有所迟疑。他感觉自己像在泥沼边缘,在离开与陷落之间徘徊,一切全在一念间。

如果陷下去,不会粉身碎骨,却要花更多时间把自己拔出来,值得吗?

理智和欲望在拔河,他无法否认,重遇以来,在她身边,他的心慢慢恢复了原有的磁力,被她这块磁铁一点一滴吸了过去。

电话彼端,她接着又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把你的五百块钱拿给!小心右边!”

她突兀的大叫吓了他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没,旁边一辆车没打灯就突然换车道,差点擦撞到我们。”

我们?他看眼手机的来电显示,是她手机号码而非她家电话。“你在外面?”

“嗯,我在我学长车上,他顺路送我回家。”

送她回家?他不觉蹙了下眉,脑中自动产生联想:“就是那个开跑车的科技新贵?”脱口问出,他才惊觉自己记得还真清楚。

“啊?”她似乎过了一下才想起来。“对,没错。”

他忽地不知是哪根筋受到刺激,在意识到之前,嘴巴就自顾自地开始说:“那五百块钱不用给我了。你不是说要常保持联络吗?最近有没有什么想看的电影,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就用这笔钱来消费。”

“耶?这主意不错耶。”她欣然应允。

于是他们很有效率地当场敲定,就在下个周末相约上电影院。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六,看的是部冒险动作片,电影结束,走出戏院时,她问:“怎么样,你觉得好看吗?”

“嗯,不错。”他不很热烈地说,努力压抑呵欠。

想打呵欠的原因并非电影无聊,而是睡眠不足。他刚复职没多久,接到的工作量比预期要多,此刻其实该在家里埋头加班的,他却像着了魔一样硬要赴约,昨晚熬夜赶进度的后果就是电影一半都是用听的。

她偏头打量他,隐隐有所觉。“你是不是很累?”

他心中一凛,强睁眼皮说瞎话:“没有。”

“朱皓音!”

突然有人叫她,他回眸见到一人朝他们走来。太好了,巧遇熟人吗?

正庆幸可以趁机回避这个话题,但在听到她的称呼时,他脸色不觉下沉几分。

“咦!学长,你也来这看电影啊?”

“对啊,好巧。”

她笑着点点头,没有冷落随行的他,站在两人间主动介绍起来:“这是我大学学长。这是我国中同学。”

“你好。”对方向他露出无害的笑容,在他看来却像笑里藏刀。

“你好。”他公式化地礼尚往来。

她的大学生涯对他而言几乎是陌生的。想到这个大学学长曾多少参与了自己所缺席的那段岁月,心情顿时不太愉快。不过最令人难以心平气和的是,他们用电话约看电影时这家伙也在车上,此时分明就是刻意跟到电影院来的,还说什么好巧,太虚伪了吧!

他紧抿唇,无法对他摆出真诚笑脸,直到听到有人叫了声——“爸爸!”

那位学长先生回过头去,笑着向后方挥手,他顺着方向望去,见到一个年轻女人牵着一个女孩从厕所方向走来,这情景让他有两秒的严重痴呆。

爸爸?叫谁?下一秒,女孩扑到那位学长先生怀中,给了最具体的解答。

“皓音!”孩子的妈走过来,惊喜招呼。“上次在车上听你跟人在约,我们正好临时起意也来这看电影,还在想会不会这么巧呢,想不到真碰到你了。”

他的思考回路就从那句“在车上听你跟人在约”开始断线,灵魂呈现半出窍状态,以致后来发生什么事都没知觉,神智再次回到现实时,他们已走在街上,身边只剩她一人,而她正拉着他的衣袖,一脸的担心。

“你从刚才脸色就不太好耶,我看我们先回家好了。”

他一眨眼,方才那可笑又可悲的记忆无可阻挡地倒灌回脑海,深感自己非常愚蠢的同时,他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介意,而且是非常介意。

举起右手捂住脸,他笑了两声,声音分不出是悲是喜。

忘了是谁这么说过——当一个人开始处处竖立假想敌时,就代表他已不可自拔了。可他还没陷下去就已不可自拔了吗?还是他早已陷落却不自觉?

“你不是说,那个学长就是之前开跑车送你回家的科技新贵?”他忍不住问。

“是没错啊。”

“那你爸还说他在追你。”

她笑着摇头。“你也知道,我爸经常不知实情就胡吹乱盖。”

他按额闭目,暗自吸一口气,问道;“那你当时怎么不反驳?”

“那种情况下怎么可

共3页/第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