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她不想承认却也不敢不承认。

她的喜欢能教父亲放心,但坦承了喜欢,她该如面对自己承诺霁宇的期限?于是她垂下眼帘,安静。

深夜,她把玉蜻蜓捧在手心,辗转难眠。

相亲,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前后不超过两小时,她却牢记他每分表情。

他生气时,两道浓眉会不由自主向内缩聚;他不认同时,嘴角会挂起淡淡的不屑鄙夷;她甚至猜出,当他和媒人坐一道,眉梢眼角的冷漠是叫她知难而退的讯息。

她想,他是真的很不喜欢她,只是蒋家的“几个臭钱”很了不起,逼得他不得不坐在原处,违背心意。

他说,他有女朋友。

匀悉做过一千次假设,欺骗自己,这个婚姻可行。

她假设那个女孩很坏,知道他父亲的公司将要倒闭,没了金钱做后盾,不肯再为他牺牲青春。

她假设那个女孩是子虚乌有的人物,是他的随口搪塞,目的是要她放弃婚姻。

她假设女孩子对爱情不坚定,听说他结婚,便转过头去,成就新欢……

可惜,事实是——女孩存在,她不但愿意为他牺牲青春,还因他的婚礼找上门来,失控、伤心。

是不是做错了?

应该是做错了!

霁宇和女孩谈过之后,只剩两种可能。

第一、她拥有的,的确只有十二个月假象;第二、尽管婚姻虚伪,女孩仍无法接受一切。那么,匀悉成了他的爱情杀手,他顺理成章痛恨她。

真错了,若她肯换个人,别在意他是不是月亮哥哥,也许下一个男子没有女朋友,也许他乐意为她将就。不过短短几十年,转眼过去,有了钱财名利,谁会在乎枕边人是否供得起爱情?

匀悉叹气,沉重落入眉心。

时间分秒过去,她不晓得他们在蜜月套房里谈得是否惬意,只是心绪呵,煎熬难平。

终于,漫漫长夜已尽,手表上的指针走向六,天亮了,朝曦初升,黎明宣告洞房花烛夜过去。

她再单纯,都晓得门里春宵绮丽,只是女主角不是新娘。

累吗?累!

匀悉凄凉苦笑,纯属自找。

等了又等,终于,她等到门开,穿着晨缕的霁宇送珩瑛到电梯旁,经过匀悉时,珩瑛飘过一个胜利眼光。

匀悉低头,自他们身旁交错,走进父亲为他们订的总统套房。房里凌乱的床铺证实她的想像力,也让她彻底了解珩瑛眼底那抹胜利。

摇头,不想,越想心越惊,何苦为难自己。

她从行李箱里找出套装,走进浴室,发现自己的卫浴用品有人用过。直觉地,她想将它们扔进垃圾桶里,迟疑三秒,她想,自己没权利替他丢掉任何东西。

将盥洗用具排列整齐,走出浴室门,匀悉翻出自己带来的盥洗用品,再走进同一扇门。

再出浴室时,霁宇已整好装,等在房门。

不知该说什么,匀悉勉强挤出几句场面用语:“等我五分钟,徐秘书八点钟会来接我们。”

她以为他会继续保持沉默,但他没有。

“你一直在走廊上?”手横胸,他的态度高傲。

“是。”她诚实回应。

“想偷窥什么?”

偷窥?他的想像力比自己的更好。

匀悉苦笑,“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计算我和珩瑛待在里面的时间,企图猜测我们在房里做了什么,不是?”他不介意她误会,甚至刻意加深她的误会。

她何必猜测?那么明显的事实呀……

匀悉没让不满出口,是她要他们谈谈、是她主动让出空间,她怎能质询他们谈出、做出什么结论?

深呼吸,她冷静说明:“昨夜,我穿新娘礼服,到哪里都不方便,走廊是我可以想到、最安全的地方。”

她提醒了他。没错,出去难保不会碰到记者,就算没碰到,深夜在外游荡的新娘子,也够引人注目了。

他没说对不起,但她眼角下的黑眼圈让人歉然,昨天,她一夜无眠吧!

迅速收好行李,打开化妆箱,她拿出粉饼为自己添妆,她不擅长化妆,想上妆的原因和他看见的一样,黑眼圈太明显,她不想惹话题。

涂着涂着,她在眼睛处涂出两圈熊猫,这下子叫作越描越黑、欲盖弥彰。

拿来湿纸巾,擦去过厚的粉饼,重来。

霁宇冷眼看她,她很安静,站在她身边,不需刻意,自然而然感受到一股安祥宁静,她像水,无波无痕,静静地照映出一方青空。

在匀悉试第三次时,霁宇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往她身边,接手粉饼,做起她不擅长的事情。

当徐秘书来接两人时,门打开,粉盒在霁宇手中。

他看一眼粉盒,微笑。是夫妻恩爱吧!他替老董事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