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诗涵想破了头都想不出原因。

但是待她一离开后,季磬就迅速地抓起手机,再也捺不住冲动地搜寻着那段影片。

在一堆乱七八糟的自拍影片后,终于出现了那一小段,甜美的含笑用得意又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话。

句子虽短,但是震撼力却很惊人。

季磬脸色瞬间变了,胸口撕扯般地紧紧绞疼了起来。

「对啊,我拐到了庆平医院的院长,厉害吧!我的手段很高吧?就跟你们说了,本姑娘设定的目标是一定能成功的,年底就准备喝我的喜酒吧。」

他的心紧缩成一团,几乎无法呼吸。可是就在此时,在众人欣羡的赞叹声中,含笑的神情渐渐柔和了起来,一抹幸福的笑意在唇边荡漾开来。

「……可是老实说,你们知道我一直梦想当先生娘,以后就可以吃好穿好,当个贵妇。但是在认识了季磬之后,我才真正懂得爱上一个人的感觉。不管他是不是院长,是不是医生,那个忽然都变得不再重要了……

「……虽然,他有时候嘴巴毒起来可以剥掉人一层皮,有时候固执得跟头驴子一样,发起脾气来比狮子还恐怖,但是……他对我很好、很好……」

悲愤痛苦的季磬在听见那字字温柔的语句时,蓦然一僵,万针椎刺般的痛楚奇异地消褪了,他那双深邃的银黑色眸子紧紧盯着萤幕里娇羞低柔的含笑,不顾众人的取笑勇敢地说出心里的话。

「……他笑起来的样子,彷佛全世界的阳光都凝聚在眼底,温柔的时候,会摸摸我的头,关心我这个、关心我那个,虽然他从来不说出口,但是我知道只要我需要他,他一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我……」

他的眼神霎时柔情似水,心底蒙动着阵阵暖流与震荡。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真的会喜欢上我,我真的可以嫁给他,不管以后世界如何变化,我一定会紧紧牵着他的手,这辈子永远不放……我真的真的很希望,年底就可以请你们喝喜酒,而不止是在这里跟你们吹牛……」

影片就在这时结束了,可是她唇边那抹害羞又充满盼望的笑容,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眼底。

他所有遭受欺骗的悲愤与怒火顿时消失无踪。

刹那间,有道强烈的闪光劈中了脑门,他双眸炽烈地亮了起来,一颗心瞬间通透清澈无比。

啊!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而且还是顶级的那一种。

一个男人怎么会不晓得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一个女人呢?

也许他有必要去检查一下他严重盲目的双眼。但是在这之前,他应该先去做一件事情……

他银黑色的双眸慑慑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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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平静的,安详的,清贫的田侨里……咸鱼翻身了!

而且是以一种很恐怖的,像电影「ID4」里,那种巨大外星飞碟轰炸地球般的气势,炸得全田侨里陷入一种疯狂、胡言乱语的境界。

为什么呢?

因为突然有个人坐着宾士车,来向田侨里的人购买位于东边靠大马路的那大片田,并且出价新台币七十亿!

全田侨里登时就乱成了一团,然后在里长勉强停止尖叫之后,火速广播呼请全体里民参加临时召开的里民大会。

在全体里民到场,商量了五分钟又二十九秒后,投票全数通过──卖了!

反正各家在南边还有小小的田,若高兴种什么就种什么,也不算忘本,而且最重要的是,以后里民们将是为了乐趣而种田了。

人最怕什么?

最怕的是存款越来越少,体重越来越多。

人最烦恼什么?

没钱的时候烦恼没钱,有点钱又不会太有钱的时候烦恼想买的买得起,该花的又不敢花,最矛盾。

那么超级有钱的暴发户烦恼的是什么呢?

就是家里穷到只剩下钱该怎么办才好。

这真不是开玩笑的,自从田侨里一夕之间,有田的都变成暴发户后,全村开始陷入一种奇特的宇宙失衡状态。

因为里民天生就是淳朴善良的老百姓,要说财一大气就粗倒不至于,但是突然变成有钱人,的确在他们生活中造成了某些突兀而诡异到令人发笑的影响。

首先巨额支票在里民们帐户里生效的那一天,全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包括鸡鸭狗猫和牛,尤其是牛──都放一天假,大家聚在大树下兴奋的讨论着该怎么用「很多很多钱」好?

「明天我就要去大医院住院,住那个头等病房,那个最贵的!」疑心自己身体虚弱有病多年的万婶婆扯开大嗓门,慷慨激昂地道:「我就不信我身体真的没毛病,那些诊所的医生都在随便唬烂我,他们找半天找不到我身体虚弱的原因,还说我是恐什么病症,谁知道那是啥怪病?」

「哎哟!万婶哪,你真是爱说笑,人好好的去住医院头等病房干什么?还不如去住那个有省钱大饭店」

「是五星级大饭店。」钱嫂听不下去了,插嘴道:「金水姨啊,那个叫作五星级大饭店啦。」

「哎哟!管他几级几级的,反正我要去给他住住看,那种躺在床上会弹来弹去的床,听说是水做的ㄋㄟ。」金水姨将四处听来的杂七杂八资讯乱串起来。「还有七彩闪烁的球转来转去,会发光……」

「你讲的那个是情趣宾馆吧?」

「对啦对啦……」金水姨突然笑得好害臊。「我们家金水说不定会比较勇一点,明年让我再添一个丁。」

「水哟!五十岁了再添丁,到时候搞不好橘子日报都来给你报下去了。」三姑六婆笑成了一团。

「三八、三八,你们这群婆婆妈妈真不正经!」九叔公拄着拐杖经过,忍不住为社会风俗之败坏而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这话要是传出去了,别的里会怎么看我们?以后我们田侨里民还要怎么在社会上立足?这样怎么向社会交代?」

「九叔公……歹势啦!」婆婆妈妈们尴尬又惭愧地低下头。

「九叔公……」就在这时,一个憨厚的年轻人骑着脚踏车,挥着手中的一盒物事,边兴奋大叫地边冲近九叔公。

「阿成啊,什么事叫得道么大声?」九叔公威严地一跺拐杖。

「九叔公啊,之前你要我打电话去美国订的威而刚寄来了啦p,有钱果然好办事,那个优劈ㄟ思刚刚就把一整箱送到家了,我先拿一盒来给你看啊……」阿成口无遮拦地道。

「哦……」婆婆妈妈们恍然大悟,暧昧地望向九叔公。

「啊误会啦!误会啦!」九叔公脸红到不行,忙用袖子遮住老脸,连拐杖也顾不得拿了,边解释边骂阿成:「猴囝仔,叫你别讲你又讲,还讲那么大声,这样你叫叔公以后怎么做人?怎么跟社会交代?」

「哈哈哈……九叔公,勇哦!这么拚,九婶婆明年一定生双胞胎!」婆婆妈妈们尖声怪笑起来。

整个田侨里处处可见类似的场面出现,刹那间,该怎样很厉害很气派的用钱,成了全里民运动。

陆父兴奋得像无头苍蝇,跟着团团转,直到他那片靠东边种花生的一亩田卖掉,九千七百五十万汇入他帐户的那天,他才忽然想起──

哎呀!女儿呢?他要到哪里通知女儿这个天大地大的好消息?

他们家变成名副其实的田侨仔,超级好野人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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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同学会续摊再续摊,直到晚上,含笑才兴高采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