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琪悄悄走近,朱玺雅与钢琴,还有他身后的沙滩和大海,彷佛是一幅唯美动人的画。

指尖在琴键上灵巧轻快的移动,沉浸在流转音符中的朱玺雅神情仍然像大理石雕像,林恩琪心想,但至少已经不是冰雕的了。

眼角、眉梢的角度与眼底的温度,不再有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疏离,有些沉醉、有些温柔,却仍显肃穆,让原本没有一秒钟静得下来的林恩琪也不由得乖乖站在角落聆听。

不知道为什么,恩琪忽然有点羡慕那架钢琴,因为它让朱玺雅脸上的冰霜融化了,就像昨天他回过头对她微笑那般……不过似乎还是有些不同,只是林恩琪说不上来。

那个「回眸一笑」似乎就这样在他脸上绝迹了,昨天回到屋内,朱玺雅又恢复了冰山冷脸,让林恩琪直犯嘀咕,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因此现在的她才会羡慕起那架钢琴。

讨厌鬼!林恩琪噘着嘴,有些哀怨地盯着朱玺雅完美到几乎找不到瑕庇的脸,没忘记努力嚼着嘴里的食物。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朱玺雅抬起眼,正好见到脸颊像塞了小皮球似的林恩琪,有些错愕,却很快地掩饰过去。

头一次看到女人吃东西吃成这样,朱玺雅原想斥责她像野丫头,却又忍不住想笑,只是他脸上的表情仍然没变,抬起手看了看表。

九点半,这丫头整整吃了两个多小时!

「你还真能吃。」朱玺雅起身走向她,「没吃太饱吧?等会儿还要练习发声。」

林恩琪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含糊不清地应道:「我把桌上的食物全吃光了!」得意地等着看他因为没早餐吃而露出的悲惨神情。

朱玺雅愣住,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全吃光了?」

他本来想,不知道她早上习惯吃什么,于是当钟点佣人六点刚要从小镇出发到别墅这儿来的时候,他就吩咐多准备两三样口味不同的早餐过来,结果足足准备了五人份,而他吃了一人份,还剩四份。

「对啊!」林恩琪得意地叉起腰,却因为胃里的食物有向上冲的趋势而作罢。「怎么样?你没得吃了,很伤心吧?」

朱玺雅看着她好半晌,末了,嘴角和眼角弯成了可疑的弧度。

原来这丫头以为他还没吃吗?就算是,谁会为了少吃一顿而伤心欲绝?为了让他「没得吃」,她是不是太拚命了一点?

朱玺雅强忍着没爆笑出声,只用平静的、沉稳的声音说道:「我六点就起床,老早吃饱了。」换他开始期待她的表情。

林恩琪眉头打了几个结,脸上的表情转了几百转,简直比万花筒还精采。

他……他吃饱了?她怎么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那她拚命拿食物往嘴里塞是干嘛?

林恩琪捂住嘴,忽然觉得很想吐。

朱玺雅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不是哈哈大笑,但那模样还是让恩琪觉得很呕,胃里的食物又拚命往上冲,她顾不得其他地冲向浴室。

「浪费食物会被雷劈喔!」朱玺雅坏心眼地在她身后喊道。

林恩琪脚下的动作僵了僵。

是谁告诉这个可恶的冰块男,她最怕打雷了?不过当然也有可能他只是碰巧说了这句话。林恩琪心想,立刻一政畏缩的模样,挺起胸膛。

「我只是吃太饱,想去大便而已,不行喔!」她凶巴巴地应了回去,以着蹒跚的步伐移向厕所。

朱玺雅在她身后,双手抱胸地看着她的背影。

粗鲁又口无遮拦的野丫头!

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忍不住为自己的反应感到诧异。

她明明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类人,没教养、幼稚,有时还白目又欠扁,可是刚才他心里竟然还觉得她可爱?

朱玺雅收起了眉、眼不经意堆筑的温柔,转过身。

那只是一时的同情罢了,对于她曾有过与他相同的境遇而感到同情,没有任何意义。他对自己说道。

第四章

恩琪与朱玺雅离群索居地住在海边别墅,每天有钟点佣人从最近的城镇过来张罗三餐和杂务,陆仪妃虽然在附近的小镇找了地方住,准备随时待命,但还是只以通讯工具和他们联络,所以一天里头大部分时间在屋子里,甚至方圆十里内都只有他们两个人。

因为第一天林恩琪早餐吃太饱,到了下午又拉肚子,因此让她白白躲过一天,朱玺雅的训练没有实行。

第二天早上七点,闹钟照样又响个不停,恩琪照样翻个身,睡得死死的。

持续响了三分钟左右,闹钟这才宣布投降地安静下来。

林恩琪眼皮掀了掀,像是醒来了,却没有任何动作。

床铺果然又「喀啦喀啦」地移动到水池子前,接着「砰」地一声,一颗枕头被弹到水池子里。

昨夜就在地板上打地铺的林恩琪嗤嗤地窃笑着,睡意暂时远离,兴奋地裹着棉被滚来滚去。

哈哈哈……她又不是呆子,第一天吃到教训,第二天还会乖乖睡床上吗?那个冰块男简直太瞧不起她了!林恩琪得意得像毛毛虫似地扭来扭去,接着缩成一团,继续睡她的大头觉。

就让冰块男在楼下慢慢等好了,呵呵!

不到一分钟,睡意很快地又袭向她,可是没多久,林恩琪就作了一个不太愉快的梦。

她梦到自己来到了冰天雪地、一片白茫茫的北极,身体冻得发抖。

她……她在作梦吧?怎么会突然跑到北极来了?她这辈子可还没去过那种地方,虽然她从以前就很想和北极熊一起拍照。

可是真的好冷!她抱紧自己的身体,频频发抖,直到真的冷到受不了了,林恩琪才终于从睡梦中醒过来。

很好,这真的是梦,她还躺在地板上,四周没有下雪,身体也用被子包得像春卷似的,可是她还是觉得冷!

怎……怎么回事?恩琪抖到牙齿都打战了,直接接触空气的肌肤像要结上一层霜似的,让她不敢离开被子,于是学毛毛虫蠕动,向门口移动。

美国夏天会下雪吗?

恩琪眼角瞥见墙上空调系统的温度显示。

四十度?噢,美国用的温度系统是华氏……她开始翻找被丢在脑袋瓜角落、几百年没动用的国中理化知识,华氏四十度相当于……摄氏四度!也就是说她现在根本就像被冰在冰箱里一样。

骗鬼啊?哪家的空谓可以调到摄氏四度?林恩琪偏不信邪,可是快要冻僵的身体告诉她,这是真的!就是有那种孤僻的神经病,离群索居的住在海边,又怕不够招摇似的,把房子盖得像惊奇屋,床铺都会跑了,空调可以降到摄氏四度也没什么好稀奇了!

不过,好端端的,空调为什么会降到四度?

房门被敲了两下,紧接着出现在房门口的朱玺雅解答了她的疑问。

「一大清早沐浴在冷冽的空气中,相当醒脑吧?」朱公子玺雅竟然破天荒地笑得一脸温柔,手上拿着的自然是这栋房子的空调遥控器。

一进门,果然就看到一条春卷瘫在地板上,朱玺雅好整以遐地低头看向林恩琪。

林恩琪瞪向俯看着自己的朱玺雅,颤抖的身体让她圆瞪的眼无法更有魄力地传达她的气愤。

好样的!又被这冰块男摆了一道,真是气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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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的顶楼有一个小型的录音室和练习室,这也是为什么朱玺雅选择到这里训练林恩琪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