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着五寸高跟鞋,一身红色紧身衣,她走进“青春”。

这里是她出国前常来的那家PUB,四年没回台湾,她以为店收起来了,结果居然没有,真是惊喜!

这回,她没上台、没跳舞,只是要了杯酒,坐在角落安安静静啜饮。

手指在颈问坠链徘徊,那是两枚戒指,一个是爸爸给的,一个是像爸爸却又不像爸爸的男人给的。项链陪着她在异乡生活,陪着她度过快乐与寂寞。

爸爸呵,他终究还是缺席,还是没参加过她的任何一场表演、比赛,他是个最失职的父亲,可偏偏……她爱他、崇拜他,比所有女儿更甚。

泪在落,落在混乱的液体里,一颗一颗。

PUB另一端,欧阳清身边围着一群女人,和两个死党好友。

这是他单身的最後一天,明天他将要在家族安排下,娶个家世相当的女子为妻。

讽刺的是,直到现在,他连未过门妻子长什么模样都不太记得,只隐约听说她是个女强人。

“K哥,不公平,你只暍安娜的酒,不暍我的。”

女人过度虚假的声音,让欧阳清不耐烦,但他没表现出来。

说实话,他不介意娶进门的妻子是谁,因为他不看好婚姻,一如他不看好爱情,若非家人坚持,他实在不想麻烦自己走一趟礼堂。

“K哥,明天的洞房花烛夜,需不需要我们几个姊妹去敦新夫人几招,教她如何来取悦你?”

女子的说法逗笑了一桌子人。

他感觉厌烦,却仍挂上一脸痞子笑。向来,他的无害笑容,总让对手轻怱他的实力。

没错,他就是这两年迅速在台湾崛起的法律界新秀,几个重大案件经由他的手而擭得平反,在许多人心目中,他不单单是个律师,更是再世包公。

於是各大知名企业,纷纷捧上大笔金钱,抢着聘他为公司的法律顾问,他成了当下炙手可热的人物。

“人家K哥娶的是女强人,你以为对方是小可怜啊,个怕死的话就上罗。”一头红发的女孩贴在欧阳清胸口说话。

“女强人?那……K哥将来日子可‘幸福美满’罗!你不会一下子就把我们给忘了吧?”他右手边的女孩说话。

欧阳清没回答,静静和朋友对饮,小威、老皮朝他讪笑摇头,对他们而言,娶个强势女子,会是件辛苦差事。

欧阳清了解他们的意思,耸耸肩,没办法,那是他在选择念法律时,答应下的条件,事情很单纯,他不过在履行合约。

“咦?”老皮视线对上独饮的慕情时,皱眉。

“怎么啦?”小威问。

“记不记得那个女孩子?不晓得是她太爱哭,还是我老撞见她在哭?”老皮指指慕情方向。

单单一眼,欧阳清心被勾动,淡淡的幸福感漫上。

是她!为暗恋老皮,只身追到美国的女孩子。

分手那天,他带着她享受快乐,她的笑声清脆悦耳,每每在他梦中响起。他没刻意回想,她却时常在记忆间浮现。

推开身旁女人,欧阳清走到慕情身边,夺下她的杯子,关上她的泪。

慕情抬眼,对上他痞痞的笑,不用思考,她记起他的一言一行,彷佛四年间,她一直在复习着两人发生过的一切;仿佛四年时间很短,短得不过是一眨眼。

又在地球这端碰上他,冲动依旧,她还是想踢他两脚,踢掉他讨人厌的痞笑。趁着两分酒意,慕情起身,在众目睽睽下……踢他。

“我讨厌你的笑,一看就知道不是正派人物。”慕情说。

金丝野猫嘲笑再世包公不正派?!欧阳清笑得更让人讨厌了。

“这几年你在哪里混?为什么那么久不来我们的店?”圈住她的腰,他的唇在她颈窝边细语。

话出口,欧阳清掹地想起,回国两年,自己经常在夜里到PUB来,这里不缺乏经营人才,他的行为未免诡异。认真想透,自己居然下意识地在等她,等她再度光临。

怪!的确很怪,野猫满街跑,他干嘛对她特别注意?!

“这家店了不起吗?全台湾有多少店比这里更高级,我为什么要专门混这里?”

看着他笑眯眯的双眼,为什么全天下人日子都过得愉快,独独她总是盼呀盼,盼着希望到来,然後在希望成真的前一刻,破灭……

她是不是做了太多坏事?是不是老天故意要罚她?

慕情手指头在他宽宽的肩上敲敲按按,这首曲子她练了义练,一遍一遍,她在镜子前做演练,告诉大家,这首曲子要献给她最崇拜的父亲,可惜……

听不到了,爸爸总是错过她生命中的精采时刻……

“你又不说话!看着我,你在想谁?”欧阳清捧住她的脸,把她涣散的魂魄拉回。

“黑道大哥,你可不可以娶我?”

突如其来的一个问句,敦欧阳清怔愣住。“你习惯在PUB里面,找男人娶你吗?”

“这样子不行吗?我的行为违法?”

“好吧,给我一个理由,说得通,我就娶你。”

欧阳清心底有个小小部分在暗自窃喜,这回小野猫没冲到老皮面前,要求老皮娶她。

“因为我没有资格得到最好的丈夫,我只适合黑道大哥。”

尽管喝醉,她仍牢记,最好的男人合该和慕心配对;最好的事业应送到慕心面前;最好的父爱……她不配拥有。

她是次等人类,只能分得到次等货品。

痞子笑开,他只看见话前的轻浮,没听出语气背後的沉重。

“说得好,龙配凤、猫女配大哥,我们是天生绝配。”

口吻嘻嘻哈哈,戏谵又不认真,他皮皮地从慕情酒杯里取出吸管,摺摺叠叠,摺出一个塑胶戒指,套在她的中指问,问她:“你喜欢结婚进行曲吗?”

慕情点点头。

瞬地,欧阳清拉住她奔向舞台,抢下歌者的麦克风,玩笑地说:“各位,今天是我结婚的大日子,请大家举杯为我们祝福!”

慕情随他上台,欧阳清走到电子琴後面,弹奏结婚进行曲——soldododosolresido……

他的曲子弹得有点破,但慕情打心底感动。

第一次有人为她演奏音乐……不!认真算,这并非第一次,他们的“第一次”,在那个看飞机的晴朗下午。

慕情盯住“大哥”的眼睛里充满晶莹,酸楚心脏裹上蜂蜜。

无所谓罗!没有法国首富可嫁,黑道大哥也不错,至少他对她有一份在乎与认真。

也许是气氛太美、也许是场景够浪漫,慕情发誓,她在欧阳清眼里看见了爱情。

年轻男女,为舞台上相互凝视的两人而欢欣,人人感染到他们的浪漫,纷纷拥抱亲吻,醉人的音乐、醉人的舞步,在热情的PUB里面,带出心悸。

乐手弹奏出柔和曲风,欧阳清走近慕清,拥她入怀,软软的身体、软软的甜蜜,他想起他们在一起的两天,时间不长,却总让他怀念。

“不去阻止他吗?”小威转头问老皮。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老皮说。

“是吗,你确定他不是喝醉?别忘记,还有抽礼在後面等着,”小威不赞成老皮的论调。

“谁有本领阻止他行动?”老皮反问。

“也对,我们拚了命,也没办法阻止他娶何丽云。”小威耸肩。

“你想婚礼会如期举行吗?”小威转头问老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