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专心做什么事?跳钢管舞?”
心猛地抽了几下,回台北把PUB收起来的念头自阿K脑中一闪而过。
他在想什么?收了一家,整个台北、台湾、全世界有多少家PUB等着她去光顾?当一个人想堕落,谁有本事阻止?!
“不错啊,那是艺术工作。”
慕情不置可否,反正他认为她是野猫,就由他去认定吧!
“别玩过头,把自己的人生给玩掉了。”他的关心隐藏在警告里,
“不会吧,黑道大哥鼓吹别人不要学坏?这叫不叫只许州宫放火,不准百姓点灯?”慕情嗤之以鼻。
当他胸口被眼泪染上的一片粉红映入她眼中时,慕情噗哧一声,笑开。
顺着她的眼光,老K往下看,痞痞一笑,“下次要画大浓妆,记得用不掉色的化妆品。”
“我记得了。”她指指自己的脑袋瓜。
“好了,接下来想去哪里?我送你去。”
送她去搭飞机吧,幻想破灭,小女孩该回归自己的生活圈了。
“我们大玩特玩一整天,好不好?”慕情问他,语气中带了一丝爱娇。
“然後呢?”
他没想过这句话的背後意义是:—他想要和她有“然後”,
“然後自然是分道扬镳,难不成你想参与野猫家族?”慕情笑笑,反问。
往後,在回忆这段野猫历险记时,她会庆幸自己,身边有一个痞痞的黑道大哥相陪。
野猫家族……理性出头天,阿K明白,自己不可能和一只野猫有太多交集,几个片段记忆已是足够。
握住慕情柔柔嫩嫩的手心,奔向地下铁站,在最後交集中,他要为两人制造欢笑。
第四章
慕情要大学毕业罗!
前夜她打慕心的专用手机号码给爸爸,告诉他,下个星期的毕业演奏会,她是压轴,还没毕业,已经有几个乐团和音乐公司找上她,希望她能加入,她还在考虑当中。
爸爸告诉慕情,等他和母亲飞到美国时,再跟她参详参详。
这四年,她和爸爸的关系近乎亲昵,她不常打电话,一年当中,她只在父亲生日,圣诞节和几个特殊节日时骚扰父亲、
她很认分,知道这是慕心的专属电话,不该侵占太多,但即使通话次数不频繁,她依然可以感受到父亲的看重。
四年孤独的异乡岁月,在父亲的看重之下,慕情过得充实愉快。
昨夜,她在电话中听见爸爸对秘书郑重吩咐,空出下星期行程,他要到美国欣赏大女儿表演,顺道看看女儿生活四年的城市。这声吩咐,隔着电话筒,让慕情热泪盈眶,父亲终是看见她了呀!
拿起梳子,坐在化妆镜前,慕情告诉自己,这次回家前,她要绕到法国探望已婚的慕心,真心真意对她说——
对於长辈的爱情,我们无能为力,我很抱歉,从没拿你当真正的妹妹看待,从现在起,我们来当一对好姊妹吧!
拿起包包,慕情准备出门,电话突然响起,电话那头,母亲声音愤怒。
“慕情,你立刻回来。”
“妈,怎么了?”慕情满头雾水,下星期就是毕业演奏会,现在她怎么能够回去?
气如果你还当我是母亲,马上给我回台湾。”母亲话说完,转头对另一个方向吼叫……
“是你亲自答应参加情情的毕业表演,现在不能去了,我叫她回家,你自己告诉她去!”
电话猛地被挂掉,慕情心情沉人谷底。爸又要爽约?
好吧!她亲自回去面对父亲,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慕情望一眼月历,扣掉时差,五天,够她来回了。
fmxfmxfmxfmxfmxfmxfmxfmx
飞机上,慕情暗自忖度,到底发生什么事,爸爸要临时爽约?他不是空出假期了吗?
一年前,父亲执意将慕心嫁给他觅得的好男人时,母亲叫她回国过,她不平父亲为什么把最好的男人留给慕心。当时,慕情不若母亲生气,反而暗自庆幸,从此她可以独占父亲所有注意力。
行程间,慕情惴惴不安,回到台湾,甫进家门,竟听到一屋子哭声。
“妈,怎么了?”
她跑到沙发前,搂住哭得不能自己的母亲,环视周遭,怎么公司的员工全来了?是公司发生大问题,爸又不在台湾处理吗?
“我眼皮跳个不停,直觉有事将发生,我叫你爸别飞到法国去,慕心嫁出门,自然有人对她负责,毋庸他事事操心,他偏下听我的话。我和他吵架、打电话叫你回来,他根本不理会我,一心想飞往法国。”
母亲一边说、一边哭,哭得柔肠寸断。
“就为这个事?妈……没关系的,也许慕心临时有事,需要爸爸帮忙,现在交通……”
慕情以为母亲在计较,微笑着轻拍她的肩膀,自从父亲注意到她,慕情不再对慕心吃醋了。
“怎没关系,心心会发生什么天大事儿?不过是哭几声,博取同情,你爸爸啊,就是吃她那一套,眼巴巴硬要赶过去,我们原本说好要一起到美国看你表演……”
“妈,爸从法国转机,一样能赶得上我的毕业表演。”慕情劝慰。
“不能了,你爸再也赶不上,他死掉了,被那个悬狸精害死了!”突地,母亲声嘶力竭大喊。
什么?!母亲的话在慕情脑海里绕了两圈。怎飞一趟法国会……笑容僵在嘴角,她视线绕过悲恸的奶奶,和哀戚的叔叔伯伯们。
“大小姐,总裁搭乘的飞机失事,目前情况不明。”陈经理向她说道。
总裁搭乘的飞机失事,目前情况不明……总裁搭乘的飞机失事,目前情况不明……心飞入北极,两行热泪被地心牵引。
爸又失约……四年的努力与期待……慕情满脑子混沌。
“他若肯听我的,嫁到法国的人是你,不会是事事烦人的心心,那哪会发生这种事情?!为什么他要把好的东西、好的人统统留给慕心?到最後连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他在惩罚我当年的不退让吗?他为什么看不到我的心?!”
“是我的错,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老奶奶哑然。
慕情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母亲的痛、奶奶的伤,一寸寸分割她的知觉。
她以为情况将会好转的啊!她以为毕业回国後,可以在父亲羽翼下享受身为女儿的乐趣!她以为……以为……以为老天要把父亲还给她……
为什么?为什么呢?心心出嫁,不是该轮到她了吗?为什么要出现意外?为什么让她措手不及?为什么?!
“大小姐,公司那边……”马副理对着屋子里唯一没有嚎哭的女人提出问题。
公司怎样?爸爸没了,谁需要公司?!谁要谁就拿去吧!只要能把爸爸还给她,她愿意用全世界交换。
痛在胸臆间翻搅,搅碎她的期待与幻想。梦碎了,期盼不再:永别了,她心心念念的父爱。
突地,她起身,冲进自己的房间。
不要!她不要!伤心在她的生命占去太多比例,她不要再接收伤心,她只要得意,
面具,请给她面具,一个又厚又重的面具,戴上面具後,她可以叛逆嚣张、可以让人看不见她的胆怯私心虚,可以……假装得意……
坐到化妆台前,颤抖抖地双手捧起蜜粉,一层、一层……她扑了又扑、补了又补,浓浓的腮红、重重的眼影,用美丽面具掩去心碎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