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乱没面子的希凡当然不甘平白受辱。「太好了!像你这么大只的骨感女人一点都不合我的胃口。女人要柔如水、软如棉,还要如小鸟依人。除非你马上矮十公分、重五公斤,否则你绝对是我追求名单榜外的拒绝往来户。不过,你如果太哈我的话,现在医学发达,你想变矮还有希望,锯掉一截再接上就行了。」他好像说得太狠了。其实她虽然长得高,但骨架小,并不会感觉很大只。奈何相「亏」无好话,他总不能边斗嘴边批注。

「谢谢你的关爱,我高得很快乐、很自在!现在我们彼此都有明确的认知,题外话讲清楚了,可以步入正题。」

「正题?还有什么好讲的?我们上次见面时该讲的都讲过了。」

她死命瞪着他,好似跟他有杀父夺母的不共戴天之仇。有那么严重吗?女人!总是小题大作。

「我被fire了!」她说。

柯希凡一愣。好像真的有点严重。这年头失业率高,工作不好找,况且据她之前说,她的薪水颇高。「因为我……」

她恨不得吸他的血、啃他的肉般,毛躁地打断他的话:「没错!就是你!你打破我的金饭碗,你要怎么赔我?红毛猩猩还要我今晚就要搬离公司的宿舍!」

「现在在下雨耶!雨还不小,他怎么那么没人性?」

「很多老外都翻脸无情。不马上把我赶走,他怕我会散布对他不利的闲话。」

「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也不算是把柄。」她咬牙切齿。「他说只要我乖乖地做陆文斯基,我出的纰漏他可以帮我cover,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陆文斯基是什么……」他还没说完就想到了。「哇靠!他以柯林顿自认!」柯希凡立即对她赋予无限的同情,也对她落入如此的处境有「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愧疚。「你不做乖宝贝,他就要把你fire掉?」

丹枫忽然觉得好累,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垮下肩膀。「他还说你明天如果不把钱汇回去,他就要连我一起告,说我和你共谋诈欺。」

希凡眯起眼,怀疑她是不是在演戏,想以博取他同情的方式,说服他明天就还钱。「这一套行不通,我不会上你的当。」

她一脸错愕,猛眨眼睛,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接着她眼中寒芒一闪,拿她搁在她腿上的鞋子猛打他的胸口。

「你真的是猪头!你比红毛猩猩还可恶!」她的眼睛还宛似泄洪,哗啦哗啦地流出两汪泉水。

「好啦C啦!我相信你就是了。」他讨饶。她的力道不小,打得他满痛的。她如果真的是因为他的事情而受委屈,而他又怀疑她说谎,那他真的该打。

她怒气未消地把鞋子放回她腿上。他看着鞋跟,庆幸她是用鞋面,而不是用细鞋跟打他,否则他胸口此时已多了几个小窟窿。看见另一只鞋子是平底,原来她的鞋跟断了,难怪她打赤脚在路上走。可怜的大只美眉,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即使想放弃抗争,明天也不可能把钱汇回去。那笔钱真的拿去周转了,最快也要再一个礼拜才能周转回来。除了明天汇钱之外,我能帮你做什么?当面向你老板解释你是清白的,不是共犯?」

「算了!」丹枫叹气。「好马不吃回头草,红毛猩猩就算跪在地上舔我的鞋子,求我回公司,我也不会再鸟他!」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做最后的努力,希望你明天能把钱汇回去,我不想成为被告、不想坐牢。」

「我不一定会告输。我的律师朋友说我的赢面占七成。即使我输了,我也会极力为你撇清。」

她冷冷地瞥他。「我不想拿我的青春做赌注。或许我该回澳洲,不管你们的官司问题。我们全家在我高二时就移民澳洲了。」

「哦?只有你一个人回台湾工作?」

「嗯。」丹枫有气无力地回答,感觉不太舒服。

「那你今天晚上要搬离宿舍,有地方去吗?」

「没有。」她存心为反对而反对,有也要说没有,让他的罪恶感加重。况且她头昏昏的,虚弱无力,今夜不想再见任何人,不想再做任何解释。她头靠到椅背上,不适地觉得心悸。

「嘿!你怎么了?」柯希凡凝视着她。现在的她宛如卸下盔甲的英雌,眸光不复锐利,斗志荡然无存。几撮湿答答的短发散乱在额头上,微皱着眉头的神情流露出疲惫与烦忧,这样无精打采的芳容,竟比她之前的每一个时刻都还柔美。

「我可能饿得血糖太低。」她低声说。

「八点多了,你还没吃晚饭?」他问。

她冷眼斜睇他。「你想我有心情吃吗?我连午饭都没吃。」紧张和生气都是很费力气的事,她已迹近虚脱。

「我要去医院看我妹妹,不然我就请你吃饭。」

「她生了吗?」这句话是自丹枫认识柯希凡以来,最值得跟他讲的一句话。

「还没,护士说可能还要阵痛几个小时。」他摸摸下巴。「你想吃什么?现在一些卖吃的多半打烊了。」

「麻烦你随便找家便利商店,帮我买个包子就好。」说完她闭目养神。过一下子听到关车门声,她睁开眼睛,看到他已买来包子、热狗、茶叶蛋和饮料。

「你随便吃一点吧,以后有机会我再请你吃饭。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告诉他地址,然后食不知味地慢慢把食物往嘴里塞。

「你今天晚上必须搬家,打算搬去哪里?」柯希凡问。

丹枫耸耸肩,把嘴巴里的东西吞下。「不知道。或许随便找家汽车旅馆吧。」

「你知道汽车旅馆是做什么用的吗?」他在开车的空档转过头来瞅她。

她不解地蹙眉。「当然是让人住宿过夜的地方。」

「错!是让人幽会的地方。」

她白他一眼。换成平时,她会跟他辩驳一番,但是现在她填肚子要紧。

「你不知道现在很多宾馆、汽车旅馆都被装了针孔摄影机吗?也许不久之后,某些男人就可以从他们买来或租来的A片,看到你的养眼镜头。」

她摇头。「台湾已经变得这么可怕了吗?治安比澳洲还差。」

「你在澳洲找不到工作吗?」

她又白他一眼。解决一个包子,她恢复了点元气。「凭我的能力,不管在哪里都找得到工作,只是薪水多少的差别而已。澳洲很干净很漂亮,但是很无聊,只适合孝和老人居住。除非住在雪梨市中心,否则各个住宅区入夜后一片死寂。一般商店下午五点半打烊,没有夜市、没有路边摊,大型超市一个礼拜只有礼拜四发周薪日营业到九点。生活机能的便利性,远逊于台北。」

「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喜欢移民去澳洲?」

「很多人是为了孝的教育问题才移民,我家也不例外。」

他们两个人的谈话被希凡的手机铃响打断。

从柯希凡与对方的交谈中,听得出是他妹婿打来的。

他挂掉手机后,丹枫关心地问:「你妹妹要生了吗?」

「还没。我妹想自然生产,她婆婆怕孩子闷太久出不来会有问题,要她剖腹。」

「你妹妹有婆媳问题吗?」

「还好吧!她的个性随和,但有时候又很坚持原则。」

丹枫莞尔。「譬如她坚持她的上班时间是周休二日,早上九点到下午五点半。」

「她跟你说了?」希凡讶问。

「嗯!她还说你是年休三日的超级工作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