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周开始了。
周二上午的课间操时间，学校召集班主任到嗅议室开会。财务科通知各班主任收取暖费和水费。结果下午一上班，钱贝贝的姥姥就来到学校，说是要求校长为她孙女免除一部分费用，与柳老师讲了一大堆家里的困难。由于天气寒冷，老太太外面穿一件蓝黑色的羽绒服，帽子、口罩将她的整个面部遮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到一双因疲惫而黯淡的眼睛和眼角结实的皱纹。
来到办公室，才露出本来面目。她大约一米六五的个头，宽阔的肩膀，身子骨特硬朗。身穿老式的蓝黑色的粗布中山装，满头的黑白相间的头发，有些零乱（由于戴帽子的缘故）。戴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黝黑粗糙的脸上一道道深深的皱纹理直气壮的居于她的嘴角两侧，清晰可见。满口的陕北话，一开口声音特洪亮，且字正腔圆：“这孩子一直就跟着我长大的。两岁时，父母亲就离了婚。后来他们各自又成了家。本以为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没想到还不如从前。这孩子就没有人要，只好由我来养着。可我一个孤老太婆，又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幸亏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天天走遍大街小巷，靠收破烂为生。我就是再难，也要供她上学。可她偏偏又不争气，上课不认真听讲，还跟同学捣乱，惹你生气了吧，柳老师？”柳老师心想，这老太太，年纪虽大了点，脑子却一点都不老。瞧这话说的，头头是道，句句都在理。
柳老师和家长说话，态度一贯是温和的，说：“没有没有！您太客气了，我们当老师的，生什么气呀，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孩子，我是大人，跟孩子们生什么气呀？”
见柳老师不生气，她又接着说“柳老师，不管怎样，这学还得上。可我这把年纪了，又是这种情况，咱现在不是实行义务教育嘛，在费用上，麻烦您跟学校说说情，能否考虑一下？”
“大娘，您说的这种情况，我们学校会考虑的。关键是让孩子认真努力地学习，就她目前的这种状况，学校为她免除费用就没有任何意义。那就成了免费让她到学校来玩儿。您回去后还要配合我们老师和学校，让她用心学习，好吗？”
老太太走后，柳老师觉得这位老人好象在哪儿见过。终于想起来了。一次她去邮局取杂志，将一篇复用的论文放到旁边，走时忘记了拿。等她回想起来立刻返回去拿，早没有影子了。她就问邮局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说：“有一位收破烂的老太太天天到这儿来收废纸，收拾得可干净呢。连一片小纸片都不会留下。戴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你去问她吧。”
她一听这话，就觉得没希望了。被收破烂的收走了还能找得到吗？算了，不找了。只是挺可惜的，用上好的复印纸，刚从复愈上拿下来，就进了垃圾厂——这叫什么事呀？没想到她还是自己的一位学生家长……
柳老师边走边想，不知不觉已到了校长室的门口。她轻轻地敲了敲门，只听到校长粗重而柔和的男中音：“请进！”柳老师不禁紧张起来，她最怕见领导。可是今天这种情况特殊，老太太的陕北口音如同一个扩音器，老在她耳边回响，像环绕立体声似的。还有老太太那张老树皮似的皱纹纵横交错着的脸，跟着她寸步不离。
她微笑着推门而入，来到古校长宽敞的办公室里。校长的办公室正面靠墙摆放着一张很大的黑色的办公桌，周围摆了一圈的红木沙发。见她来了，校长放下手头的工作，请她坐下。她说：“我还是站一会儿吧。我有一件事想和您说。”
“有事坐下来，慢慢说！”
“是这样——我们班有一名学生父母离异，跟着姥姥过日子，家里没有经济来源，靠卖破烂为生。学校能否考虑免除一部分费用，比如取暖费和水费？”
“是这事呀，我还以为你们又想收点班费。”校长和蔼地说，“我们学校经费紧张是众所周知的。不过再紧张也不在乎这个别的一两位学生。这位学生学习怎么样？”她想了想，说：“还可以！”
“好！那就给他免了吧！别难为了老人和孩子。”
“谢谢校长！”
其实，刚才古校长问她这孩子学习怎么样时，她真想实话实说。可是老太太的表情和声音令她不忍心让她老人家失望。只好临时改口，和古校长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