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饭时间,大厅又异常的热闹起来,各路英雄豪杰相聚,且又一同经历了一番劫难,这会儿变得更加熟稔。
我一人缩在角落里,现在才清楚江离不在身边,在这一群人中,安全感顿降,我正独自苦恼,就见廖俊彦满面含笑的走过来,“傅姑娘,我此次来向你告辞,今晚我便要回扶雪楼了。”
“廖兄太客气了,我还未向你道谢,当日若不是廖兄挺身而出,我怕众人便要为难我了。”
他笑着摆了摆手,“举手之劳罢了,又有何事能难倒流云公子呢。傅姑娘要是哪日闲来无事,不如去扶雪楼走走,我想我们楼主会很欢迎的。”
“奥”我点了点头,猜想大概花楼主很乐意让我领三师兄回来吧。送走了廖俊彦,又等了一会儿,我便看见江离,他身后跟着鸣贤和灵均,走到正厅中间,一人伸剑拦住了他。
又是那个胖子,我后来才知他名戚健是铸剑山庄的弟子。
鸣贤踏前一步,“阁下有何指教?”
戚健收了剑,横眉冷对“我并未想与流云公子切磋武艺,只想问一句,流云阁主可还记得八年前的承诺,如今望岳教又来挑衅报复众门派,你要作何解释?”
江离向鸣贤摆了摆手,鸣贤退后一步,“那阁下是否也忘记当初各门派的承诺?你又是如何欺辱望岳教弟子?戚前辈莫非又炼得绝世好剑而无暇顾及门下弟子,任门中弟子恣意妄为?”
“你!”戚健满面涨红,咬牙道。
这人不但武功不及人,口舌也不及人,何苦自取其辱。
“我记得当初只承诺傅姑娘一人。”
“你休要混淆视听,谁都晓得她六年前已恢复记忆,此次中毒之事,莫不是这个妖女,”
他忽然噤了声,满眼惊恐地盯着脖子上的长剑,剑锋凌厉,那是他的剑,只是不知何时也不知怎的,他的剑就到了江离手中,江离冷冷地道:“看来戚前辈太过沉溺于铸剑,连礼数都忘了教!”
“流云,你,你敢动我?当,当着这武林众人之面。”戚健颤着嗓子说。
“要动你,的确用不着公子,用我就够了。”鸣贤淡淡地说道,缓缓从腰中抽出笛子。
戚健双腿抖得厉害。
箭在弦上,一触即发,众人纷纷劝阻,我想江离本意也并未想取他性命,他收了剑,扔给戚健,“拿好你的剑!”
就在此时,爹爹迈着大步走进大厅,他站在大厅中央,器宇轩昂,已无半分病态,向众人拱手道:“各位来此为傅某祝寿,却不料遭遇此事,实乃傅某之罪过,但既然下毒之人已自裁,不知各位可否看在傅某的薄面上,不再追究。至于小女,自上次受伤之后,一直未忆起前事,还请诸位信守承诺。”
他话刚说完,众人便交头接耳,一时议论纷纷,我自然听得云里雾中,江离说他的仇家甚多,莫不是因为我?此时,我真想问明缘由,但听爹爹这话,似并未想让我记起前事。
议论了大半天,众人拱了拱手,皆称庄主所言极是,至此,‘十日殒’事件便告一段落,但我晓得,那个人还不会罢手。
众人和和气气的用过晚饭,大半人都已告辞,宽敞的大厅,只剩寥寥数人。
“芊芊问我,要以何种身份留在流云阁,我只想问芊芊,你还愿意与我在一起吗?”他又来问我。
“我能否考虑考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能搪塞过去。
“芊芊,我只怕他会伤害到你。”话语中满含关切。
“他应该针对你吧,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况且我想呆在山庄应该没问题吧。”
“好吧”他轻叹一声,“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似乎总让他无可奈何,幸而他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且十分尊重我的意见。
回到房中,弄月儿正在整理床铺,她回过头来,“小姐,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弄月儿,你也该累了吧,早点儿休息,不用在这里伺候我了。”
看她退出门外,这小丫头,也是命苦之人,萧骐应是她的初恋吧,初尝恋爱,便遭遇如此苦痛,可惜!可叹!
萧骐,萧骐便这样枉死了。到底是何人?我第一次觉得江湖险恶。
睡觉之前,我将门窗关严,才放心的躺在床上,望着半卷的珠帘,一时多愁善感。怪不得有‘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此刻我才深晓这句诗的奥义,我这刚刚沾惹了情丝,就已经开始神经衰弱了。
其实,我私心是想与他在一起的,但我又怕他中途晓得我是个冒牌货,而将我赶出,那我岂不颜面尽失,这样不妥不妥,我是个保守主义者,不喜欢冒险。
反反复复,复复反反,不知想了多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想着消化消化食,我便在院中浇花,
“小姐!”是弄月儿的声音。
我抬头,见弄月儿这一身行头,不明所以,“弄月儿,你要走?”
她正穿着一件灰色紧身衣,头发向上绾了一个发髻,十分英气,而背后还背了一个小包袱。
她见了我,也没说话,‘扑通’一声跪在我跟前。
“弄月儿,你干什么?”我急忙将她搀起来。
“小姐,弄月儿今日是来向小姐辞行的。小姐,我想过了,此次对手这般强大,若想为萧骐报仇,我只有变得更加强大。过几日,凤凰门便招收新弟子,我要去拜师学艺。弄月儿十分感谢这些日子小姐的照顾,望小姐日后保重身体。”
看来她去意已决,我也不好挽留,便从房中拿了些金银首饰递给她,“你要走了,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拿着,换点儿盘缠或者留着做个纪念都行。”
见她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我拍了拍她的肩,“好好学武,好好保重自己!”
“恩,恩,小姐,我知道。”
我和她一起走到庄门前,她跨出门槛,回望我一眼,回头,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小姐,你多保重,小姐,珍惜身边人吧,莫要等失去了再后悔。”肺腑之言,感想颇深。
我点了点头,她亦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我刚走到湖心亭,便遇见了鸣贤和灵均,他们亦是一人背了一个包袱,“你们?”
“傅姑娘,我们是来辞别的。”鸣贤回道。
一个个都来向我辞别,莫非今日是离别之日,江离呢?莫非他不辞而别?
“你们家公子呢?他走了吗?”
“公子正在玉枕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