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外,风声簌簌,我一跃上马,对着江离伸出手,“来!”他牵了我的手,也跃上马。

江离的双手环住我的腰,握住马缰,马儿行的很慢,我靠在他的怀中,得了这一隅,便是世间最美好不过。

“江离,那句‘公孙夫人是吴越国公主’,莫非有何玄机?”我将头靠在他的肩头,问他。我还记得他说完这句,加了句‘将军应该知我’,将军知你,可是我不知你。

“吴越国乃是闵国的敌国”他向我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公孙将军率兵攻打吴越国,在战场上遇到吴越国公主——赵琬琰,琬琰公主自幼习武,耍得一手三十六路回风紫菱枪,在国家存亡之际,带兵出征。

公孙将军起初心高气傲,对吴越国派出公主征战很是嗤之以鼻,他一向觉得一国的公主,便是生在富贵乡,长在蜜糖罐中的娇柔千金,所以他便觉得胜利实在唾手可得,甚至还有些胜之不武。

初见琬琰公主时,她着了一身戎装,骑了一匹战马,裹着沙携着风立于千军万马之前,手握那杆紫菱枪,一身豪放的英气当真令公孙将军心头一荡。

他的确小看了她,令他觉得信手拈来的胜战足足打了半年,他亲手挑下了她的紫菱枪,横剑在她的颈间。

“从来胜者为王败者寇,将军武功高强,我输的心服口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望你国君待我吴越国百姓好些。”她依旧铮铮性格。

吴越国国破,琬琰公主被俘,按照闵国国律,皇室一族,除年龄十三岁以下的儿童,一律当斩,而公孙将军当时逆着文武百官,用项上人头保住了琬琰公主,并立誓倘若公主复仇,他便以死谢罪。

公孙将军迎娶了琬琰公主。

“那日后的将军夫人有没有复仇?”说出口,我方觉是多此一问,倘若复仇,那将军就不会在此了。

江离用下巴轻轻蹭了蹭我的脑袋,说道:“恩,琬琰公主曾经试图刺杀过闵国国君。”

我愕然,这公主难道丝毫不念及公孙耀吗?

“可是,公孙将军现在岂非好好的?”

“芊芊不知,其实将军已死过一次。”

我的确不知,我只知猫有九条命,莫非这将军也可以死好几次?他也并未继续解释,只说到,琬琰公主因失去过一次,故而懂得了珍惜,后来加之为将军添了一对儿女,便守在家中相夫教子,直到两年前因病而逝。

这姑且是个由悲转喜的故事吧,我又细细的回味了一番,方才悟出江离的那句将军应该知我。

公孙耀对赵琬琰比之江离对傅芊芊。

公孙耀曾令赵琬琰家破人亡,江离杀了傅芊芊的师父;公孙耀逆着文武百官救下了赵琬琰,江离背负整个武林保护了傅芊芊;他们都是用情至深的男人。

我抚上江离的手,八年前他为救傅芊芊定是吃了不少苦,也许冥冥之中,上天令我穿越至此,一定是为了弥补江离,傅芊芊给了你多少痛,江离,就让我来爱你,珍惜你。

“江离,师父之事,我原谅你。”我歪头,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郑重的,真诚的向他说道,也许傅芊芊也早已原谅你,只是借了我的口说出,江离请你不要再为此感到悲伤。

他微怔,接着埋头在我的颈窝,“芊芊……”

“恩?”我轻轻应道,等他说话,他却许久都未回应,“江离?”我侧头看他,他正紧闭了双眼,睫毛微微抖动,“江离?”我又唤了一声,他还是未回答。

不会吧,难道高兴的晕过去了?江离,你这心理素质,我轻轻碰了碰他,心头忽然一紧,他的重量压在我的身上,我微微一挺身,他便向后躺去,眼看就要坠下马!

间不容发,我翻身抱住他,我俩便同时坠马,幸亏这马行的慢,在地上滚了几滚,我顾不得被石头咯的疼痛的身子,看看怀中的江离。他依旧紧闭双眼。

我已欲垂泪,但要镇定,镇定,对,掐人中,掐人中,掐了几次,他的鼻下甚至都被我掐的发紫,但他还是没醒。

“江离,你怎么啦?你这样吓我,会出人命的。”我终于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公子!?”听见这一声,我就如见到了上帝,“鸣贤!快来看看江离。”

江离的确昏了过去,自然不是高兴的,而是他受伤了,我暗骂自己的迟钝,他受伤了,我是知道的,我亲眼见他吐了两次血,却还是疏忽。

鸣贤说他伤的不重,但是也不轻,他喂江离服了一颗药,快马加鞭,尽快回了秋水山庄。

一只不知名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从玉兰树中飞跃,震落了一地的树叶,我心中烦躁。

“师娘,你歇歇吧。”

我看了看正则,他正靠这一旁的柱子,双手抱胸,面色凝重,我停止了来回的晃悠,走到他跟前,“江离他不会有事吧?”

“师娘放心,公子只是血气被激,况且有大师兄在,不会有事的。师娘,你可知江湖中的人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

我不明白正则忽得与我说起了江湖。

“正则,我此时心中情绪不定,你若想与我讨论江湖等到下次吧……”

“师娘”他唤得这一声,真是说不出的怅然,“师娘,你就当真不愿记起以前的事吗?以前师娘同公子一同练剑,‘双栖燕飞’,剑门一绝,倘若今日你与公子一同对付卢成,公子定然不会受伤的。”

我将视线转向一侧,说道:“正则可是在怪我?”

“我,我并未怪师娘,师娘对不起,今日公子受伤是我的错,我本不应让公子一人出手,我,我,倘若我的功夫好些,公子也不会受伤了。”

“哎!”我叹了一口气,正则说的没错,今日确是我的错,江离本就是为了救我而去了公孙府,我又向正则靠近了一步,问他:“正则,你们流云阁可有武功秘籍,心法之类的书,要最最初级的,你也知,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以前的种种,倘若要学功夫,还是从头再来吧……”

他的眼睛亮了亮,又叫了一声“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