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还未出声,便听见凯风身后的戚显荣狂笑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这般癫狂的笑声,刺痛耳膜。他笑着笑着便不笑了,他停的很突然,就如他笑起来一般突然。
江离叹了口气,将他的刀一插入地,然后转身。
我听见凯风那声‘谢谢公子’
我见江离向我走来,便转身疾走了几步,我与他再相见又怎样,我便会欠他更多,他今日为我挡了一刀,他日若是再遇危险,我又有何可以还他的情。
况且这份情本不属于我。
我听见渐渐临近的脚步声,一转身,他已立在眼前,我看见他苍白的脸色,他的伤口大抵还在流血,我鼻子发酸,出口却是一通抱怨,“江离,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不要管我就好了,我的命自由我自己来负责,我与你已无任何关系,你不必管我……”
“芊芊,我的背很痛,倘若你要教训我可否等等?”
他这是第一次向我示弱,第一次对我说他的疼,那样的一刀,那样深的伤口,怎会不疼?怎会无妨?怎会没事?眼泪再也止不住,我用手使劲地擦了擦眼泪,暗骂自己的不争气。
“芊芊,你哭了,你,我方才是逗你的,我的伤本无事,看着吓人罢了,流云阁的良药颇多,我敷几副药便好了。你……”
我不知道为何,越听他这般说越心痛,本来止住的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一个劲的往下流,我蹲下,将头埋进双膝,想着让眼泪快些流完。
我能感觉他就蹲在我的对面,江离,你别管我啊,你赶紧去治伤啊,我在心中大呼。
“芊芊,看来今日我本不该来的,我早知你不想见我,我来了,你便哭了,你本不是个爱哭的女子。芊芊,今日你也是被我连累,受了些许苦,我替你挨了一刀本也应该,你不必介怀。
鸣贤和凯风会留下来帮你,我便回去了。”
他真的要走,他自己一个人受了这样的伤,我抬头,他还蹲在我的对面。
“芊芊,我走了……”
见他起身,我拉住他的衣衫下摆,“江离,你先别走,我最怕欠别人的情了,你替我挨了一刀,怎么我也应将你的伤治好再说。”
“芊芊,你何时学会了治伤?”
他何必发此一问,方才的那番话只是想留他的托词罢了。
我支吾半天,不知作何回答。
“芊芊可否跟我回流云阁,阁中许多药材,可医治百病,就算芊芊不懂医术,也可治伤。”
我觉得我落入了一个圈套。
鸣贤已立在一侧,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看我的眼神亦是冰冷不善的,恐怕他替他家公子心疼,而对我又生了几分怨念,但鸣贤与凯风不同,即便是他讨厌你,他也会对你彬彬有礼。
他本是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
凯风没有与我们一起,他问江离他可否晚些回流云阁,江离便应了他。
已经离了里村一段路程了,这里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看着江离伤口处包扎的布又被鲜血染红,期望可以早点赶到流云阁。
马儿驰骋,江离在我背后,他未言语,我只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他亦没有伏在我背上。
“江离,你忍忍,倘若你不舒服,便伏在我的背上吧……”
我听见耳边传来一个字,“好”音质温和。
他的手环住我的腰,接着我便感觉他宽大的温暖胸膛贴在我的背上,我呼吸一滞,心神一散,一时竟忘了御马,那马儿忽然一个急转,我暗叫‘不好’,持缰绳的手被另一双手附上,江离用力一拉,那马儿倒也配合的将头转回。
“芊芊,这是凯风的马,这马儿只认凯风一个主人,倘若你觉得难骑,那便我来。”
“不,不,不是,这马儿不认生的,我之前已骑过两次,刚才只不过是走神了。”
“走神了吗?”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的呢喃了一句,江离,你若再这样,我们只怕要再受一次惊吓了。
幸好他也未再说什么,我镇定了镇定,然后开始专心的御马,早一点到流云阁,江离便少几分痛苦。
赶到流云阁时,正值正午过后。
流云阁的药都是鸣贤找来给我的,我本就指着鸣贤替江离治伤,那番话也只是随口一说,但鸣贤将药交给我,跟我说了一番药效,药力,如何服用,如何敷,便不管我了。
我看着江离将衣服脱下,那一瞬,我连转身捂眼,任何羞涩矜持的动作都没有,我觉得我的厚脸皮已修炼到了一定程度。
我挺想看的。
他的背裸露着,我将他的长发拨到两侧,露出的那条伤口更加狰狞。
然他的背上除了刚落下的这道伤口,亦有几道已经结了疤的伤痕。情不自禁的抚上那些伤痕,顿觉指下的身体一颤,我‘嗖’的缩回手。
“芊芊,你害怕了吗?不如,你便叫鸣贤过来吧。”
“我哪有这么胆小?”我嘴硬,江离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有些心疼,只是不知道曾经的你受过这么多伤害,江湖中的人过得都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可是江离,我觉得你本应该是个淡泊宁静的公子。或许,是我错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总是望着你不去杀人,却不知你不杀人,人便会杀你。
可是我知道,江离你并未失了你的慈悲心。
手中的草药味道清香,不似我喝的中药那般刺鼻,我每一次下手,都是极轻极轻的,生怕会让他更疼痛难耐,所以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些。
江离他一声未吭,他当真能忍的痛。
他起初并未催促,我便全心身的投入到敷药这份事业中。
我正敷着。
“芊芊”
“嗯?”
“倘若你这般敷下去,只怕今晚你与我都没法睡觉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窗外,这不太阳还未下山吗?
“你放心好了,日落之前,我定能帮你敷好。”
我听他笑了一声,就见他转身,一下抓住我的手,“芊芊,莫不是明日日落?”
我见他起身,好似准备穿衣,急忙制止,“江离,你的伤还未包扎,你有何要紧事?”
“芊芊,将那些细布拿给我。”
我拿过,握在手中,“江离,你不能这样。”
“那我便先不包扎了。”
他怎能这般无理取闹?“江离,你要去做什么?”
我方问出这句话,门忽然被推开,我看见门外的人,又看了看江离,心中一时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