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宣飞向我走来,娉娉婷婷,一般多姿,一般风华,每次见着了她,我便自行惭秽。

她未开口,一个字都未说,只是将我手中的药和细布拿过去,将药全数敷在江离的伤口上,然后熟练的包扎。

旁若无人。

我怔愣地看着她这一套套动作,等她包扎完,我听见江离与她说了一句,多谢苗姑娘。

我还是站在原地,也就呆了几分钟,便出去了。

然我还未踏出门口,便听见苗姑娘的声音,“江离的伤,内服的药还要劳烦傅姑娘将药熬了。”

我咬牙,瞪眼,却也是闷不做声。

“芊芊,倘若你累了便去歇着好了,你不必管我的药。”

“你的伤是为救我造成的,我早说过要帮你治伤,怎能说话不算话。”我闷头说道。

我未察觉他已行至我身旁,“那好,那便劳烦芊芊了。”

我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的身影,乍然想化作小兽,扑上去咬苗姑娘几口。

药罐在冒烟,我心中已是有几分火苗,我又在无端的吃醋,本来我便已打算离开江离了,可如今看见他原来与苗姑娘在一起,心中的那种嫉妒气愤却怎么也无法掩盖。

苗宣飞是何时来流云阁的,我走之后她便来了吗?她会一直呆在流云阁吗?既是如此,江离又为何带我回来?为何又让我遭遇这般难堪?

我此时一门心思的想着苗宣飞的事,却未见灶上的药已溢出药罐,我慌忙拿手取药罐,一触碰便接着被烫的缩回来,拇指和食指捏着耳垂,我四下寻了几块布。

费了一番功夫,终于将药罐取下来。

这药的味道真不好闻,恐怕也不好喝,我将药倒进瓷碗中,也不知江离何时回来?

他们去干什么了呢?

既然已决定放过江离,我却又这般郁郁寡欢,不禁暗骂自己不争气,我本不应该再去干涉他的,他本应该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我起身,想去看看灵均。

我将药放到江离的房中,他的房中此时空空落落,我的心中亦是空空落落,我叹了口气,步出房门。

我未料到鸣贤正在门外,他正在等我。

鸣贤与我谈的事,八成与江离有关,而此次自然也不例外。

“你好似心情不好?”他开口却是问了这么句话。

我如今这般喜形于色了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灵均怎么样了?”

我没想到我问的这句话便会牵扯到苗姑娘。

鸣贤与我讲了很多但我对这些事一向一知半解。

苗姑娘是来为灵均治伤的。

我从来不知灵均除了四肢举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他的内力几乎殆尽,而我更不知,铜面人曾在灵均体内故意留了一股真气,而这股真气会令给他治伤的人,身体受到极大的伤害。

我觉得自己真傻,当初以为凯风那般阻拦我,是因为灵均受的伤太重,殊不知却是因着江离,他便是故意瞒着我的,只因他怕我伤心。

那日的我心伤得太多,所以他便选择自己承受,再不让我有半点难过。

那一日我本应该去看看他的,他既然已将门打开,我当时为何没有进去呢?

我沉了沉心,压制心头的苦闷与懊悔,问鸣贤,“苗姑娘能够治好灵均吗?”

苗乡擅长制毒,他们也会治病救人吗?

“灵均的伤本已无望,公子去找苗姑娘,也是想做一番尝试。苗乡自制的草药,有一种便是用来接骨续筋,灵均每日都需浸在药桶中两个时辰,浸完之后,公子再已内力加以引导,拓开脉络,活血筋骨,只是……”他略一沉吟,我急忙问道,“鸣贤,你方才说铜面人在灵均的伤势中做了手脚,那如今那股真气如何了?如何才能消除?它在体内又有何影响?”

“可大可小,不过定然不能长留体内。”

他这一句说出来,我脚下一顿,竟有些身形不稳,“那岂非,江离每次替灵均治伤都会受伤吗?”

“公子正试图将那股真气渡到自己体内,然后便可压制。”

我当真不懂这些,只是着急问道:“那江离会怎样?他会不会出事?”

“傅姑娘,倘若你不想公子受伤,便劝他或许可将真气导入我身上,我自然想办法控制。”

“鸣贤……”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这样说,我怎能这样做,他与江离,我本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受伤的。

“鸣贤,我已知铜面人的身份,铜面人是青冥宫宫主。或许我们去找他,逼他说出救人的法子。”

“青冥宫宫主?”他此时脸上才有了几分动容。

“对,鸣贤你可知青冥宫在哪里?”

“我自然知道,前几日公子便派我去青冥宫探消息,我只查到,失踪的孩童本是青冥宫门下弟子所为,之前公子曾与我说过铜面人之事,他或许是杀害弘德大师的凶手,看来他没有动摇扶雪楼,此次便要对付流云阁,”他微微垂下脸,表情凝注,似乎在考虑什么。半晌才喃喃道:“我这些日子去调查青冥宫,从未见过青冥宫宫主,此人隐藏的当真深。傅姑娘,你暂且在此等候公子,公子恐怕不时便回来了,我再去一趟青冥宫。”

他说着便疾步离开,我连拉住他的机会都没有,鸣贤一个人去,我心中焦急,他一个人会不会遇到危险?虽我一向觉得鸣贤是个聪明人,他的武功也不低,但总觉得一旦遇到铜面人,便会险象丛生。

不能让他一个人冒险,再也不能发生灵均这样的事了。

我追出去,还没出流云阁我便想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青冥宫在何处?我早已失了鸣贤的影子,此时又要到何处寻他?

我万般焦灼的赶回江离的房间,他还未回来,他还在为灵均疗伤吗?

灵均的房间离这里本不远,我刚折过一个拐角,便看见正则方方正正的坐在房门的石阶上。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抬头看我,眼中露出几分惊喜,“师娘!”

我走到他身旁,“灵均怎样?”

“他好多了,师娘,幸好有公子,公子从苗乡请来了苗姑娘,我本以为灵均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但是,苗姑娘说他可以,他可以再如从前那般,那般走路,师娘,我真是太高兴了,我真的,很高兴……”他是很高兴,高兴的都落下眼泪来。

我帮他擦了擦眼泪,安慰他,“有苗姑娘和江离,灵均一定会好的。”

他一个劲儿的点头,点头。

我望了望身后紧闭的房门,江离你何时才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