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我只知一条,恐怕江离也会顺着那条路找,所以我便索性抛弃那条路线,专拣偏路走。

偏路很不好走,黑暗之中的偏路更不好走。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既然已经做错了,就不能一错再错,所以我决定在山中独自呆一晚上再走。

独自呆在山中的感觉很不好受,四周不安静,有风吹树叶声,虫鸣声,还有不知名的声音。这些也许都没什么,我怕这山中有狼。

但呆了一会儿之后,我便不害怕狼了,而是怕冷,这里冷的要命,我在风中瑟瑟发抖,想着冻死真不是一个好死法。

我站起身来跑步,跑了一圈又一圈,等我跑到第三十五圈的时候,我已经累得爬不起来了。

我背靠在一颗不知名的树上,也不知靠了多久,眼前开始模糊,天上的星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就如同在眼前,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得到,我向着星空伸出手,想着摘一颗下来,很不错。

但是出手却触到一只温暖的手。

不知哪里带回来的一丝理智,瞳孔猛地收缩,我渐渐看清面前的人。

江离,看来我本应该走出流云阁的,只是这山路实在难走。

我一下拍开那只手。

谁知他接着竟整个身子靠过来,他的双臂紧紧将我搂在怀中,他的怀抱很温暖,我此时觉得自己都冷透了,特别渴求这一丝温暖,我浑身蜷缩在一起,不由的将手伸进他的衣衫之中,那份熨烫与温热,通过手掌传到我的心中。

冷,真冷,我又向他怀中缩了缩,他就像一个发热体,我想要汲取更多的热量。

理智随着热量一起回归,我渐渐的抽离出来,他方才一声叹息。

“芊芊,你这是何苦?”

我笨呗,“江离,”我发现我一说话,牙齿还在打颤,他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到他的怀中,重新将我的手放进他的怀中。

我待要挣扎便听见他一声咳嗽,压抑隐忍。

“江离,你还问我呢?你这又是何苦?”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我这不是自讨苦吃,芊芊,我来此便是想告诉你,今日,一则,你与我回流云阁,二则,我与你一同留在此地,等待天明。”

“你不必如此。”

“你要死,我便陪你一起。”

谁要死,我瞪了他一眼,便听他接着说道:“这山中寒气逼人,你这一身单薄的衣服,只怕熬不到天亮。”

我考虑了一会儿,想着他这句话是威胁多一些呢,还是真实多一些。

最后我作出了决定,“江离,我不会回去。”

“好,那我便陪你一起。”

“我不需要你陪。”我嘴硬。

他未置可否,不做声了,只是将我又向他怀中拥了几分。我闻见他身上的味道,那不是他一贯的清淡如兰,而是血腥味,他的身上有血腥味。

他的身上怎会有血腥味?

我试图将他推开几分,但是无用,脑袋一激,我忽然想起,他受伤了,他的背上还留有一条很严重的伤,他的伤口一定又裂开了,他的伤口一定又流血了,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血腥味。

“江离,”我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带我回去吧,我跟你回流云阁。”

我本想自己走回去,但他偏偏要将我抱回去,我觉得江离一向不是个固执的人,然他固执起来还真要命。

我的身上还带着几分寒气,这份寒气直到到了我房内,还没有完全驱散出去。

我哆哆嗦嗦的躲在被窝里,我不知男人的体魄格外好,还是江离的身体素质格外好,他好似没事人的,为我熬了一碗姜汤,然后端至我床边。

“江离,让我看看你的伤。”我裹着被子说道。

“我的伤有何好看的,芊芊,你先将这碗姜汤喝掉。”他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明明闻见血腥味,可是他的背上并没有殷红的血。

“我喝完之后,你就让我看?”

“嗯”他这次竟应了,我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没顾那一小勺,直接从他手中拿过那一碗,闷头喝下。

这姜汤又不是中药,味道不知好多少倍,何必一小勺一小勺的来。我抹了抹嘴,对他说道:“可以让我看了吗?”

他对我笑了笑,他这一笑不同与往常,透着一股子狡黠,我还未想明白就见他俯身,连人带被一起被他抱了起来。

我第一反应是惊呼了一声,呼完之后,我就见他正抱着我往外走,“江离,你这是干什么?”

“洗澡”

“奥,”我‘奥’完之后,才发现不对啊,“等等等,江离,洗,洗,洗什么澡?”我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想不通事情怎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明明之前,我俩吵吵的火热,我生平还真没同一个男人这么吵吵过。

“芊芊,是真不懂洗澡为何意?”

他见我未出声,接着说道:“洗澡,乃是用水清洗身体……”

“停,停,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了,我能下来吗?”

“不能”

“江离,我觉得你这样做不妥……”

“有何不妥?”

我的天啊,有何不妥,有何不妥呢?

“江离,我与你,我们,这样,怎么,能,这样,你说,是,是吧?”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不是有语言表达障碍。

他突然止了步,就见他低了头,他的脸有几分迷离与朦胧,在夜色中显得亦幻亦真,四周霎时静默了几分,我便听见他的声音。

“芊芊,你怨我,怪我,甚至打我,骂我亦可,只是再也不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法子了。这山间有处温泉,你泡一会儿,你受了寒气,光靠那一碗姜汤是怎么也驱除不了的,”他叹了口气,“我本应该拦住你的,只是,当时,”他又是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接上了另一句话,“我与苗姑娘之间,本无事,苗姑娘的事,上次我已与你说过,我心中只有你一个人,你不可再误会了,苗姑娘来此,只是为了给灵均治伤,方才惹你生气,是我的不是,你不要生气了。”

我忽然鼻子发酸,他主动向我道歉,方才本也有我的不是,我还从未对别人发过这么大的火。我将头偏向一边,说道:“我没有生气,我方才那顿怒火,都被这寒气给浇灭了,一点不剩,连个火星渣子都没有,透凉透凉的。”

“是吗,那便好。”他又开始走起来,我仰望着他的脸,真真觉得这一张脸当真是百看不腻,白天看有白天的看头,夜晚看犹如雾里看花,又是别有一番韵味。

“所以,你这般讨好苗姑娘是为了灵均?”

“‘讨好’?”他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芊芊,我‘讨好人’可不是这般‘讨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