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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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建章宫的庭院内,红色的木槿花在明媚的阳光下开的正好,宇文邕与高延宗相对坐于木槿树下的石桌旁。桌上摆放着停战协议和一个精致的锦盒。

有婢女轻轻端上了茶点后,便悄然退去了。

宇文邕望着桌上的锦盒问:“她可还好?”

高延宗道:“小妹她很好,陛下不用挂念。这一盒药丸是她亲手用种植的药材提炼的,说是可以抗疲劳。”

“让她费心了。还有这份停战协议,一定花费了她不少心思才得来的吧?”

“只要陛下能珍惜小妹这份心意,也就足够了。”

宇文邕问:“她可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朕?她什么时候能回到朕的身边来?”

高延宗面色一紧,摇了摇头,“陛下你应该明白,小妹的身份是齐国的郡主,本就不适合待在这周国宫廷之中。若不是当初她在这宫中受了欺辱,也不会一气之下跑回齐国。小妹处处为你着想,也喜欢你能多为她留心。”

宇文邕长叹了声气道:“朕知道这辈子亏欠她太多了。”

“知道亏欠就要懂得弥补,小妹一心牵挂着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小妹,至于她什么时候会回到周国,这得看她的心思了,她若想回来时,谁都拦不住,她若不想回来,即使你再怎么劝说都没用。”

宇文邕将锦盒仔细收好,仰头望向这盛开的红色花朵,它们犹如澜叶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迷人。

这几日,澜叶在焦急地等待中度过。当宫里传来高长恭饮鸩自杀身亡的消息后,她知道含阳的计划成功了,自然的松了口气。

然而,戏还是要演的。

她请求高纬让她去兰陵王府送四哥最后一程,高纬想都没想的答应了,并且提出要与她同去。

高纬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兰陵王自杀的事实,所以,他的前去,只不过是为了证实事实的真相而已。

夏初时节,乌云压顶,混混沌沌。整个邺城的上空被笼罩上一层厚重的雾气,昏暗无比。空气中也透着丝丝阴冷的气息,如此压抑的气氛让整个兰陵王府更加显得悲凉、哀伤。

侍从们刚刚忙完入殓的事情,兰陵王妃郑歆俞和妾室王瑛正披麻戴孝跪在地上放声低泣。

兰陵王生前对众将士十分爱护,当大家得知兰陵王去世的消息后,早早的就来到府上祭拜。

高纬和澜叶一身素服缓缓走进灵堂,此时的澜叶早已哭成了泪人。高纬长叹了一口气,将锦帕递到她的手中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叶姐姐,你也别太悲伤了!”

澜叶忍着哀痛道:“究竟是谁逼得四哥落得如此下场的?”

话音一落,气氛更加压抑了,大家都大气不敢喘一声的低下了头头,就连低泣的声音也渐渐变得轻了。

高纬自知澜叶会怪她,可他相信,这些都是暂时的,迟早她会忘记高长恭的,所以,对于她的质问和抱怨,他只当没有听见。

此时,澜叶听到灵堂外隐隐有吵闹的声音,她忙快步走了出去,原来是一些将士感念兰陵王的恩情,准备自发的表演《兰陵王入阵曲》,就当是送兰陵王最后一程。

而陆令萱和祖珽却阻止了他们。

澜叶泪眼梨花,将目光移向高纬道:“这是将士们能为四哥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难道皇上也要剥夺吗?”

高纬凝思了一瞬,道:“陆令萱、祖珽,都给朕退下。朕允许这些将士送兰陵王最后一程。”

澜叶难掩心中哀伤,泪如雨下,跪下来给高纬磕头:“谢皇上!”

府内的全体将士也纷纷跪下,齐声道:“多谢皇上成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一会儿,府内乐声响起,也是在这里,澜叶终于看到了世上闻名的《兰陵王入阵曲》。

将士们都带着面具,澜叶虽然看不到他们的面容,可依旧能感受到他们内心的悲伤。他们强忍着心中的哀痛,用这刚劲有力的表演倾诉了对兰陵王的敬仰和不舍之情。

自古名将如美人,不许人间到白头。也许说的就是像高长恭这样的战神吧。

澜叶虽然知道她的四哥并不是真的死了,可心中依旧绞痛万分。为高长恭生在这样一个无情的时代感到难过,为他一生鞠躬尽瘁,却不能善终而感到悲伤。

“皇上,我想在这里多陪四哥一会儿,你先回宫吧!”澜叶哽咽道。

高纬是最见不得死人的,这么晦气的地方他早就不想呆了。之所以能来这里,只不过想确认一下高长恭的死而已,既然他是真的死了,澜叶愿意留就多留一会儿吧。

“那好,你记得晚膳前一定要赶回宫去,朕在昭阳殿备好晚膳等你。”

澜叶认真的点了点头。

高纬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心的离开。

然而,高纬前脚刚走,跪在地上哭泣的王瑛突然霍地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像发了疯似的快步上前掐住澜叶的脖子含恨说道:“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若不是因为你,王爷又怎么可能会自杀,都是你,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害死了王爷。”

所有人见状,都惊诧地望着这一幕怔住了。

含阳反应最迅速,他急忙上前拉开了王瑛,也许是太关心澜叶,含阳用的力度太大,王瑛被他狠狠甩到了地上。

澜叶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地喘着气,眼泪再次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含阳大叫道:“还不赶紧将这疯婆娘关起来?”

孤云低声在他耳畔道:“可她毕竟是王爷的妾室。”

含阳冷哼一声,“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两个护卫走上灵堂,将王瑛从地上拎起,带了出去。

自始至终,郑歆俞只是跪在地上,一面烧着纸钱,一面埋头痛哭,却没有说一句话。

澜叶刚想上去劝一劝她,却被含阳一把拉住了,并冲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