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亚戴上面纱,像她来时一样悄悄走了。
目送瑞亚渐渐远去,凯琳娜又陷入这些日子一直伴随她的惶惶不安之中。她问自己:我能给瑞亚出出主意,可此时此刻谁能为我出主意?若是咪咪叔叔在,或许能帮我想一些办法,可惜他现在音信杳然。
她刚刚忠告瑞亚远离阴谋、静观其变;可说别人总是容易的,临到自己却犹豫不决。此事涉及她内心深深牵挂的一个人——达达威——的安危,她怎能漠然置之而不顾?
但她也清楚知道:章鱼神庙对祭司最严格的诫律之一,就是绝对不准介入朝政事务,以免因与当权者存在利害关系而失去客观立场,甚至遭受权力的报复。——这一点,在她刚刚进入神庙时,狄丽亚已经非常明确地告诉过她。
她久久徘徊在林荫道间,思来想去,不知如何是好。
夜深了,银盘似的月亮静静升起,停留在梧桐树梢。如水的光芒透过枝叶缝隙斑斑驳驳洒在地面,衬出她削瘦孤独的身影。
最后,潜伏在血液中的武士家族遗传的勇气战胜了顾虑和谨慎,助她做出了决定…。
凯琳娜在夜幕的遮掩下来到达达威私邸前,拉动了大门旁的铃绳。
一个仆人闻声走出大门里侧的小木屋,神气十足地问道:“你是谁?有什么事?”
“我要见达达威夫人。”
“报上名来!别看你用斗篷遮住了全身,但我看得出你是位女人。这么晚了,正经些的妇女们此刻都呆在家中侍候丈夫、照顾孩子,而不会出来乱跑…。”
凯琳娜怒道:“闭嘴!你这狗一般的东西竟敢教训我!快滚进去,通知你的女主人出来见我!”
仆人畏缩了,不敢再油嘴滑舌——须知那个年代,奴仆说错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忙跑向主人居住的楼阁报告。
不一会,美丽的达达威夫人披着银狐皮大氅,急匆匆走过来。报信的仆人手持马灯在前照路。
夫人在大门处停住脚步,隔着门上下打量凯琳娜一番,柔声道:“这么晚你急着找我,肯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尊贵的夫人,我有极重要的消息必须尽快告诉您。时间紧迫,一点耽误不得,因为随后您将有很多事情要办。”
“是这样…。请屈尊进寒舍谈吧。”
“不,这里就挺好。首先,请您让仆人走开。”
夫人挥挥手,那个极具好奇心又饶嘴饶舌的仆人把马灯挂在门柱上,极不情愿地退到远处。
凯琳娜:“请听我说,有一伙人正在策划阴谋,想杀害您们的国王…。”
夫人笑了笑:“这不算新闻。前狮子王朝的人天天都在策划阴谋、算计国王陛下,妄图东山再起。但我们不怕他们…。”
“如果只是那些人,我也不必深更半夜到您这来了。我所说的‘一伙人’目前正在国王身边倍受宠爱,比君臣关系更要亲密一层。”
夫人细细琢磨她话中的含义,脸色“唰”一下变白了:“你是指…御弟大人?你可想清楚:提出这样严重的指控是需要证据的,否则就是离间皇亲、犯上作乱,属于十恶不赦的死罪!”
“当然清楚!——我复述一段对话给您听。偷听到上述对话的人是谁我不能告诉您,因为我发誓替她保密。”
凯琳娜便将瑞亚告诉她的对话复述了一遍。接着说:“那些人弑君夺权得手后,计划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您的丈夫。我想,作为妻子您不会无动于衷的,那就赶快去想办法吧。距离他们动手的日期——国王的登基大典——仅剩六天,留给您的时间不多了。”
夫人:“无论谁想伤害我的丈夫,我都会与他拼命的!不过…”,她充满疑惑地盯着凯琳娜,“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来历不明女人的胡言乱语?你到底是谁?你的动机是什么?”
“不要问我是谁,您可以把我看做一个拥护现国王的人、一个不愿看到国家再次面临杀戮、血流成河的人。”
“光凭这种空话是不够的。我不会冒着家族毁灭的风险把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告诉伟大的国王,除非你能证明你是值得我无条件信任的。”
凯琳娜叹口气:看来要说服她,自己必须表明身份了。
她掀起斗篷帽子,露出艳美的面容。
“凯琳娜祭司!”夫人惊呼道。
“是我。——我所告诉您的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至于动机,我自有我的理由,而您不妨权当是天神的旨意。”
“请原谅我刚才对您的冒犯和不信任,只因此事干系太大…。您是天神的代言人,不会信口开河的。我完全相信您,并会尽一切努力阻止阴谋得逞,以保护我的丈夫和帝国。——我想我必须立刻觐见伟大的国王。”
“请夫人在国王陛下面前千万不要提到我,只说是位陌生人送来的情报。”
“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