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征讨维京海盗的大军凯旋而归。
京城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将士们得到丰厚的犒赏,并特准放假十天与家人团聚。
王宫内室。
国王与王后两年来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大儿子。
与分别时相比,大王子显得更加壮实成熟,黝黑的皮肤说明了他经受过的磨练,鹰隼般的目光表示出他的果断与坚毅。
王后端详着他,不禁流下泪水,心痛道:“我心爱的孩子,你瘦了、黑了,可见吃了多少的苦。我日夜祈祷伟大的太阳神保佑你。感谢天神,把我的儿子平安地送还给我!”
国王笑道:“孩子,你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多么想你。即使在深夜入寝后,她也时常呼唤着你的名字而惊醒。”
大王子:“孩儿在前线也极其想念父王和母后。”
王后:“这次回来,要好好歇息歇息。”
“孩儿不愿歇息。听说南方第四行省发生搔乱,王军吃了败仗。孩儿愿带兵前去平定。”
国王赞赏地点点头,道:“朕也有此意,只是不知道你的体力和精神能否支撑这样大的行动。”
“孩儿无妨。我知道叛军头目是庞塞。刷儿直言:那个花花公子芬瑞怎是他的对手?父王用他领兵,失之计较。”
国王叹息道:“自达达威病重,朝中哪有可用之将?是你叔父多贡主动请缨、让芬瑞挂帅。没料到竟如此不堪一击!”
“孩儿见父王须发皆白、精力减退,母后虽然美貌依旧,但也有几缕银丝掺入乌发,可想双亲为国为民劳心伤神。如让孩儿挂帅,定能尽快平定群丑、为帝国建功、为父王母后解忧!”
国王:“现在臣僚们有‘打’与‘和’两种意见。密朗私下向朕建议:庞塞所以举兵反叛,为的是报杀父之仇。只要将达达威交给他,任由他处置,就会平息他的怒火。然后朝廷对他许诺既往不咎,封个官,问题就解决了。密朗说:舍一人而换全国安宁,既省钱又省力,何乐而不为?你叔父格陵兰亲王也倾向这个主意。朕觉得:这也可算是一种备选方案…。”
大王子听后,气愤道:“父王切不可听密朗的胡言乱语!当年盘蛇山叛军白沙度勋爵提出停战条件,其中之一就是索要狮子帝国的叛逆密朗,而父王及达达威等人坚决不同意而作罢。今天,密朗却忘恩负义,想交出达达威息事宁人!且不论此举有损朝廷威严、令军民非议,单说庞塞与勒克苏志在复(必)前朝、灭我帝国,仅仅得到达达威岂能满足他们的野心?只会使他们认为朝廷软弱可欺、得寸进尺。所以,儿臣以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决不妥协、彻底消灭他们!”
国王点头道:“吾儿所见甚是。达达威是帝国的功臣,朕不会采纳密朗的建议将他送给敌人的。——你准备率兵出征吧!”
王后:“孩儿万不可大意!你表弟芬瑞就是吃了轻敌之亏。”
“孩儿不会!”
国王沉思道:“朕在想让谁当你的副手呢?——摩尔登?他在与维京海盗作战时断了左臂,难再出战。——达达威?现已病入膏肓,卧榻不起。”
大王子:“我不用谁辅佐!父王若不相信我,尽可派别人出征。”
王后:“身边还是有个可靠人相助为好。——我看就派朗琪去吧,他看着王子长大,彼此有感情,遇事会尽力保护的。再说,他因为公主失踪的事心急如焚、坐立不安,此去也可以借机打听公主下落。我实在担心我的女儿…。”
国王打断她的话:“哼,这种无君无父的女儿不要也罢!——就派朗琪作副统帅吧。”
……。
达达威私邸。
摩尔登及其女儿爱莎前来看望。
达达威依然躺在病榻上,身旁是夫人雪弥儿和儿子达达鄂。
达达鄂的伤口已经愈合,英俊的面容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
当时与庞塞交手时,他头部缠有绷带、遮住了面孔;且军团将领大都阵亡、建制已乱、惶恐之中无人关心他是谁。后来,国王听说有位负伤士兵战胜庞塞,救了残兵,曾派人查找过此人。但因无名无姓,也就作罢。
他和那些败兵分别被编入几个新的军团,驻扎在远郊,这下就更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到新军团报到后,百夫长特批准他休假半个月养伤。
此刻,达达威与摩尔登这两位老战友见了面。
达达威见摩尔登左臂已失,问道:“听说大王子殿下不听您的号令,私自出战,陷入维京海盗的埋伏圈。幸亏您全力救援方脱险境,可有此事?”
摩尔登叹口气道:“若无此事,在下的左臂怎会留在战场?”
达达威:“我了解大王子殿下。此人勇敢、好斗,缺点是独断、冲动,是将才而非帅才。”
摩尔登:“您还不知殿下的另一特点——嗜杀。凡是抓到的俘虏一律处死;凡与海盗有过来往的村落一律血洗。这且不说,就是对自己手下也不客气:犯点过失就砍头。这个特点也可以说是致命的弱点。如果不爱护士兵和百姓,怎能指望他们真心拥戴你、为你拼命?在下劝过他几次,他不但不听,反而讽刺在下‘软弱得像个母鸭子’。他的道理是:‘慈不掌兵’。军人也好、百姓也好,不过是工具而已。就像蚂蚁,它们的任务,就是为蚁王蚁后服务,服务的不好就该死!”
达达威猛然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
——那时帝国还没有建立。某天,他前去觐见义军统帅(现在的国王)。帅帐外,见四、五岁的大王子趴在地上聚精会神地看一窝蚂蚁,便问道:“孩子,这群蚂蚁有啥好看的?”
那孩子道:“大笨蛋!你懂什么?”
他指点着满地乱爬的蚂蚁道:“你看,这些警惕地守在洞口、防止敌人入侵的是兵蚁。这些向洞里搬运虫子的是工蚁。工蚁也有分工:有的专门在外寻找食物,有的专门伺候公蚁和蚁后,有的专门照顾后代…。所有的蚂蚁都安守自己的岗位,没人打架、没人争吵,这多好呀!”
然后,他结论道:“我要是当了国王,定把臣民都训练成蚂蚁这样子,使他们乖乖服从我、老老实实干活!”
——时间过得真快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大王子殿下果然实践了他儿时的理想,把士兵和百姓训练成蚂蚁。
而我呢?由一个精力充沛、能征善战的武士变成了如今这种半死不活、行动困难的废人!
尊贵的天神哦,您为何对我如此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