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坐一会儿了?”

我敛衣道:“是。”

太平公主道:“阿草,你这次功劳不小,我到母皇面前为你请功!”

宫女掀开门帘,太平公主带头走进寿春王的寝殿。

寿春王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被太平公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按住说:“乖大郎,你且莫动,只管靠着吧。”她在床前坐下,拉着这个大侄子的手摩挲着道,“可怜见的,这病了几天就瘦成这样了。太医院的那群太医都是饭桶,开不出一贴管用的方子,还是多亏阿草啊!乖侄子,你想吃什么跟姑妈说,姑妈让人给你送过来!”

寿春王在太平公主面前就是一个温顺乖巧的孩子:“多谢姑妈的关怀。王府什么都有。”

太平公主笑道:“我记得你爱吃汤饼。姑妈府里最近得了个厨子,烧得特别好吃的汤饼,姑妈且让他过来住几天,给你做各种口味的汤饼吃。”她转头问我,“阿草,大郎这病,汤饼无妨吧?”

唐朝的汤饼,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热汤面。热汤面容易消化,容易发汗,对寿春王这种内敛在身的病人有莫大的好处。发汗能把体内郁结的毒气快速地发出来。

我低首答道:“回公主殿下,寿春王殿下宜多吃汤饼,但是忌羊肉。”

羊肉太热,寿春王病了多日身子太弱,进不起羊肉的大热。

太平公主点点头道:“好吧,今日母皇派我去施粥厂代她探视百姓。等我回府,明日便遣了我府中的厨子过来。大郎,你且安心养病,莫要急躁。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宫中新年家宴的时候,你定能康健起来。”

寿春王道:“多谢姑妈关怀。厨子的事还是――”

太平公主以手按他的手道:“就这么说定了,大郎莫要推辞,只要安心养病便是对你父亲,对你皇祖母的大孝了。”

出了寿春王的寝殿,太平公主自我手中接过今日的药方审视着,又递给临淄王道:“三郎,令人煎药吧。大郎这里,你辛苦了。你皇祖母对你们兄弟友爱赞不绝口呢。”

临淄王恭恭敬敬地垂首回道:“我们兄弟对皇祖母和姑妈的关怀与恩情感激不尽。”

太平公主笑着转头对惜福郡主道:“你自幼养在宫中,何曾识得民间疾苦,今日随姑妈一起去粥厂吧。”

惜福郡主拍手跳跃:“好懊啊,叫阿草一起去吧!”

太平公主看我一眼,笑道:“也好,一来你有个伴,二来她为大郎治病劳苦功高,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于是我与惜福郡主一起,上了太平公主宽大的辇车。自殿内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我看见默默地守在屋外的阿忠侍卫。

公主代表女皇陛下探视饥寒交迫的贫民,大约怕混乱中有穷凶极恶之徒行刺,让自己最信任的侍卫护卫在爱女身边。

粥厂设在考武举的校场上。校场宽敞,可以容纳上百人,校场边一溜六间大屋可以摆放一些桌椅板凳供领粥的人在里面喝粥。它的旁边是景兴寺,也敞开大门供那些领粥的人避寒吃粥。

大校场上,并排的六只大锅架在六个硕大的炭炉上煮着粥,每个炉边都站着四个人,两个人负责盛粥递粥,另外两个人负责发放干饼和咸菜。

干饼和咸菜都放在一只硕大的木箱中,上面覆盖着雪白的绵被保温。

领粥的人已经排成长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部分衣衫褴褛,仅能避寒而已。

公主的仪仗轰隆隆地抵达校场门口停下,太平公主在随扈的内侍的唱和中仪态万方地走下车辇,校场内的洛阳令来俊臣率领手下的大小人众以及饥民们跪倒在场内齐声欢呼:“臣恭迎公主殿下!”

场内呼声一片,震耳欲聋。

我和惜福郡主紧随在公主之后。阿忠侍卫手扶宝剑护卫着公主。

太平公主伸手虚扶一下,说道:“来大人请起。众位乡亲父老请起。前天夜里天气陡然转寒,皇上睡不安稳,夜里梦到佛祖自西而来,晓喻皇上道,普天之下,皆王民也,勿使你的子民衣食无周。皇上惊醒,宫人来报洛阳城天降大雪,掩盖道路。皇上忧心重重,担心百姓安危,朝堂之上下旨在城中施粥,切切勿使百姓受冻挨饿。今日皇上跟本宫闲谈,着实忧心,要亲自来看视大家。本宫念着皇上年事已高,为国日夜操劳,披阅奏章,不得空闲,故自告奋勇代她老人家来看望各位乡亲。皇上的一片爱民之心,日月可鉴!”

众饥民感激不尽,重重地磕头高呼:“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我皇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平公主亲切地说:“众位乡亲,天寒地冻的不宜久跪,快快请起。”

说着,她越过洛阳令,走近人群,亲自扶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问道:“这位大伯,你怎么亲自来领粥?家中没有子侄么?”

那老者热泪盈眶,断断续续地答道:“回禀公主,老汉只得两个儿子,一个已经战死,另外一个还在戍边,家中无人,老太婆病卧在床,想口热粥喝,老汉只得亲自来领粥,要端回家去给老太婆喝。”

他那颤巍巍的样子,哪能端粥回家?只怕还未出校场的大门便挂了。

太平公主公主对静静侍候在一边的来俊臣道:“来大人,这是怎么回事?朝廷不是有令,一家一户至少要有一个儿子在家奉养双亲,不可全部抽丁么?怎么这位大伯的儿子一个战死,一个还要戍边呢?”

大冷的天,来俊臣顿时出了一额头的汗,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这个,臣实在不知情。待臣查清楚了,定当禀报给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