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见火,身体渴望温暖不知痛感,她会在火光中飞扑,最后湮灭——如那扑火的飞蛾。
她不是飞蛾,却比飞蛾更加可悲?
理智和感性都在拉扯,急剧的需要温暖来缓解身体的冰寒。
这寒毒,分外可恶,今年发作的也分外厉害。
那药,只能吃一颗,她知道,却在那样的情况下不得不服食两颗?不能吵醒他。
那里面有麻麻草的草籽,麻麻草是圣莲花罂粟莲的近亲——
仅仅是近亲,便有如此神奇的作用?
麻麻草,小量可以麻醉,大量可以止痛,再多可以致幻,而且仅仅是草茎便能麻醉和止痛?真正致幻的——
是草籽。
她,不惜一切,用来入药服食。
而罂粟莲,若能得到一颗,她的痛便能缓解多少年?
况且据说那玩意儿——
并不成瘾。
然而那种传说中的灵花根本找不见踪迹,不管早年她和孟旋多方采药游山玩水寻遍名山大川都见不到那踪迹?
不过是传说,当时不过很想看一看传说中的圣莲花是何等的风姿。
却不知道命运冥冥中开下了玩笑,她想见,见不着。
此时这病,却需要,也需要不了。
那莲花似乎时时缠绕在她的梦境,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疯魔的向往——
若能得到一朵,她是不是还能抱有幻想多陪他几年?哪怕只是几年?她不敢再奢求一辈子了,甚至十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美好向往,寒毒侵体,即便蛊毒不再,也只剩不超过常人一半的寿命。
何况,那蛊毒如同跗骨之蛆?
甩不脱。
她在混沌里挣扎,不能靠近不能索取,她不能靠近火,据说是早年谁对孟旋告诫,又告诫了她?
却有一次因鹂儿的疏忽忘了熄灯,那年寒毒爆发的似乎格外的晚,过了冬至,都以为平安无事,谁知道她夜半毒发,竟生生撩燃了半幅衣袖几缕青丝?
所幸被孟旋及时赶到,狠狠熄灭。
后来,她束发总有些拉不上去,无奈只能披散一段时间?
所幸那时秋假不用外出见人,除了孟旋没人看见她满头狼狈手覆白纱,因她不知疼痛一心扑向那滚烫取暖?
烧伤。
此时,混沌中似乎就要控制不住脚步,麻麻草的草籽似乎药效分外凶猛,何况她一服便是两颗,此时混沌间似乎就要扑上那热源。
猛然眼前一晃,是他?
不对,不是他,那是……
小时候的他?
她苦笑,明知是幻觉却也觉得此刻分外贴心,是谁十余年前相见便奠定了半生?是谁十年前的离别,便刻骨铭心了许久?
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抬手,一枝白色的曼珠沙华递给他,预示将要离别——
她不开口,预示未来前路,他善自珍重。
秋风拂过了两人衣襟,又是她?
决然转首。
她苦笑,似乎她总在与他离别。
她愕然,看他在身后苦苦跟随眼光迫切,他在喊什么?小小的身子极速奔行越走越远,她呐呐的看着,一时竟然忘了疼痛,此时药效发挥到极致,忘了一切。
刹那画面一闪——
她恍惚听见他问,“知道为什么洛王府会建在这里吗?”
猛然回首,湖畔小轩清风徐来。
桌畔有人衣着装束紧窄,那时她是宴方的样子,似乎是她被逐出家门被迫躲在洛王府的那段日子。
她含笑回首,笑问?
“听你这问法,莫不是为了我?”
他笑得无奈笑得宠溺——
“你是忘了,我可记得。”
他笑得分外得意,走到她身侧将她强硬的扳过来面对他,看见的是她无奈无语也淡笑的神情?
他含笑俯首,神态温柔,她怀念那样的气氛,恍惚便能叫做温存。
他抵着她额含笑开口,温柔而珍重——
“十年前,你说你喜欢这里,忘了?”
她愣了愣,眼底是惊喜?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回答,“忘了。”
他无奈她的调皮,又开口,“你说那愈泉只能看不能泡,可惜,是否也忘了?”
她还是俏皮故作不知,“忘了。”
他无奈宠溺的笑,“等你我婚后,带你去泡泡,兴许你便想起了。”
她挑眉低笑,“为什么要婚后?”
他坏坏俯首,“据说,水里……”他语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因为那时已经含住她唇?她记得她在满腔喜悦中翩然接受他的温存佻逗,他坏坏将大手贴紧她腰肢流连她曲线,换她无奈的软化?他低笑,低语,在她耳畔——
“因为,可以在水里……”
话音未落,她脸色红红恨恨咬他,瞪他——
不准说!
此时,却猛然炸醒意识,混沌间,那油灯已经近在眼前触手可及,她猛然惊醒忙不迭缩手?
不是只有火能一解慰藉9有水!
温暖温和解脱寒毒而不必焚身引火的水!
她猛然转头,趁着刹那的清醒猛然抛却手中贪恋的火焰——
跑向后门!
后门有路,通往山腰,山腰上有成片的曼珠沙华?此时早已枯萎,而那枯萎的枝叶翩然掩盖的地方,还有——
愈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