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誉,高奴离得又不远,那当年雕阴发生的事,都在当地传播过。
不知道怎么回事,鄢如晦却发现这些说法自己听得很少,自己听得最多的,是狄阿鸟原先是零丁人,还被汗爷带进陈州,结果忘恩负义,投降了靖康,立下功劳,不知怎么回事,娶了皇帝的女儿,封王了。
他努力从众人的争论中推敲,想还原真实的情况,却是又一个关于狄阿鸟的经历从人嘴里说出来。
争论久了,人吵架,又有人劝架。
终于,得了一阵消停,坐鄢如晦对面的方脸大汉幽幽地说:“十多年前,东夏王还在我们家乡打过仗,那时候我就敬佩他,当年他叔父起兵,他在朝廷这边站着,而今坐拥一国,他还在朝廷这边站着,咱草莽之人天天嘴边上讲些信与义,却是不敌人家半分。那些不好的传闻,老子历来不信。”
这又是一个传闻。
里头还有登州人,有人附和:“没错。以前不知道,上次他去太原府卖马,说的人多了,我也才知道。”
鄢如晦恨不得跳起来大骂。
东夏王到太原府去卖马?
他再怎么说也是个小王,跑去赶集么?
不过这事儿太轰动,尽管不是实情,大伙都这么说。
他们通常也把自己和中原人划拉开的,哪怕是从中原来的。而且限于眼界,再怎么见世面,印象就是这样,赶着马,来中原赶集,不同的是,人来得多,赶集带来的牲口多,吓了中原人一大跳。
嚷了一会儿,又消停下去。
鄢如晦竟从来也不知道东夏王名声这么好,在这些莽夫眼里这么高大。
那个坐他对面的大汉又跟身边的熟悉的人说:“当年老子一怒杀人,从边军中逃出来,来这王河滩上娶妻生子,初来的时候,不还和你们的人干了一仗?咱们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时候混帐,过了这些年,心里一直在想,这一生还能回得了故土么?俺娘还盼着俺有一天回家呢。倒不知道能不能去东夏王帐下从军,若立下功劳,也许朝廷上会免掉我的罪,准我带上妻儿回乡看俺娘。”
他充满憧憬,时而还冒着乡音,与其说给别人,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他手里持着两根金条来回搓动,却再无心去赌,突然起身大笑:“你来。我手气多是不好,省下些金银,陈国人马上要来了,要是战死疆场,也好让孤儿寡母过得好一点儿。”摸着自己的络腮,他却又说:“要是当年我们的人都跟东夏军队一样,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军法从事了我,我也不跑。大好男儿,谁不想建功立业呀?”
鄢如晦心里跟楔根刺一样,忍不兹道:“人家夺你田,你还佩服上了,还要为他东夏打仗。你脑袋抽风了不成?”
像平时,他对这些人还是不敢轻易得罪的,但今天,他一脑门怒气,是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那大汉愣了一愣,不但没生气,反倒乐了,心里知道,嘴里却词不达意:“夺不夺田,老子还真不知道。没办法,官府真要夺田,那只好顺着,官府呀。倒是陈国,不能让他们再占灵武,他们太他娘的不是东西,以前是没有人带着我们打仗,现在有了,不拼一场,就不是喝王河水长大的郎。”
啥时候当地人慢慢地称呼东夏人为官府了?
他大叫道:“上点酒。明儿愿去县府从东夏作战的,老子请你们喝酒。”
喝了一会儿,一堆大汉有谁也不服谁的打架,几个无赖上来劝架,也被波及了,被人摁着,用刀顶着。
这里有三帮子人。
因为诚的问题,这里头外族人几乎没有。
三帮人里头,当地一些,登州来的有一些,高奴和关中人来得有一些。
登州人多是当年夏侯武律南下之前来的灵武,来得早,和当地人几乎成为一体,相互之间较为融洽,而高奴人比他们都彪悍,到这儿的人多,但来得晚,也不抱团,甚至有些人是跟着陈国的军队来的。
平时,一旦打起来,都是登州人和当地人一起打高奴人,今也不知道回事,人都是到处乱打,说得起劲,相互就好了起来,带着与自己好的就逮人,逮了问:“明去县府打陈国人不去?去不去?”
说不去的最后几乎个个挨揍了。鄢如晦被人提起来问了两遍,头上挨了一敲,吓得早早躲到里头,让窑姐把门插好。在里头,他都能听到外头的声音,那最后抱成一团的十几条大汉要喝血酒,结拜为兄弟,一起与陈国打仗,逼着打不过他们,却又两边派的几个无赖子给他们准备场地。被打跑的早跑了,几个无赖要照看自家场子,就哥哥长哥哥短地哄他们,告诉说,他们也想去县府让东夏当兵点的,只是因为是开着门做生意的,刚才没办法,怕得罪人,才没有站到几个哥哥这边儿。
这样忐忑地躲窑姐房里,不知什么时候给睡着了,一觉到天亮了。
天亮了出来,看到喝醉酒的人也都不在了,他这才收拾一番进城。
进城的目的,还是要去找博骨律太岁,至于博骨律太英放什么话,他都要找博骨律太岁问清楚的。
又过了一天,陈国的军队已经度过王河,当地百姓也开始知道,县城的边上开始有官吏带着丁壮和东夏兵到处敲锣,告诉百姓,说东夏王让百姓先躲起来,吃的喝的都带走,下去以前城以东不要留人。
想必再远点儿的地方也在这样通知百姓。
鄢如晦度过了朝不保夕的一天,想到陈国军队一打回来,就结束了这噩梦一样的日子,心里就开始高兴。
他去找博骨律太岁,仆役告诉他博骨律太岁去县府喝酒,在那儿呆了一夜,他吓一大跳,要不是正好碰到博骨律太岁回来,他就溜走了。
夜晚,狄阿鸟接了芗儿的父亲回来,正好博骨律太岁也在。嗒嗒儿虎感激他帮了自己一把,又觉得两人臭味相投,要与他玩,他就在那儿与嗒嗒儿虎计较与当地人约好的“午时县府点兵”。
狄阿鸟听了嗒嗒儿虎的表现,心里也高兴,干脆摆了个宴席,还找了当地的几个官吏,进城的博骨律太英和滑台藏布一起开宴。
他的宴席其实是为芗儿的父亲摆的,这些人都是为了让嗒嗒儿虎高兴,免得说阿爸破坏自己的计划,拉来的陪客,但大伙却不知道,一时受宠若惊。博骨律太英为了表现自己的武勇,当场要了支剑,在庭院里与个犍牛斗个旗鼓相当。博骨律太岁这就给留宿了,吃完早饭才回来。
他一见鄢如晦就觉得有戏。
嗒嗒儿虎不敢对阿爸破坏他的“将计就计”生气,博骨律太岁还真不相信他没有埋怨,一见鄢如晦跑来上门,顿时就有了个取悦嗒嗒儿虎的想法,一句话,当场就把鄢如晦的所有怀疑都赶跑了,他故作神秘地说:“你猜我探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一句话回答了鄢如晦所有的问题。
鄢如晦连问博骨律太英进城干啥的心都没有。
不是他好骗,而是他对博骨律太岁的印象留在好些年前。
一个横行乡里的二货,说话口无遮拦,打架说上就上,看起来丝毫没脑子,他会狡猾到骗自己?
他从来也没想过博骨律太岁这些年闭门读书,涉猎众多,已不是昔日小儿。
他立刻着急地问:“你探听到什么了?”
博骨律太岁不敢把他带回家,害怕博骨律太英不知道,给露出马脚,四处看着无人,站街面上告诉他说:“东夏王想在陈军来的路上打埋伏……”这话是他挂了一耳朵听来的,东夏军队已经出动去做的假象。
鄢如晦顿时“啊”了一声。
他的奸滑也是出了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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