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依旧似往常一般,抿着苍白干枯的唇,没有说话,眼珠子却转了转。
若在平时,她肯定要狠狠吐槽:什么得道高僧,明明就是登徒子。
可此时,她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一颗心都死了,臭皮囊还要了干嘛?
那人都舍得往死里糟践,她还有什么好顾惜的?
画心全身上下一共一千三百七十九道刀口,细细密密,其中九十七处刀深入骨。
尽管看了无数次,揭开层层纱布时,还是叫王婶触目惊心。
画心的模样看着也就十六七的模样,此时敛去了往日的雍容和傲气,越发显的娇小。
王婶一边替她上药一边心疼得唏嘘,“也不知是哪个畜生,竟能狠下心来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下这样的毒手,恶有恶报,这样的人必不得好死,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拔舌下油锅……”
闻言,画心的指尖猛地一颤,长睫也跟着抖了抖,抖尽了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王婶以为弄疼她了,不由更小心翼翼起来。
是呀,这浑身的伤,没一处好肉,能活下来就是天大的奇迹了,怎么会不疼呢?
可偏偏这小丫头连哼都不肯哼一声,王婶甚至怀疑她嗓子是不是也坏了,不能说话。
“姑娘,你要是疼就叫出来,叫不出来哭也行,千万别硬撑着,看着叫人心疼。”
画心依旧不答话,只是攥紧了身下的床褥,痛到冷汗涔涔,眉头也不皱一下。
其实,这才是和光同尘真正回避的原因,不是因为许多伤口在隐秘处,男女有别,而是因为他知道这是怎样的蚀骨之痛,可她偏偏忍得风轻云淡。
那种不哭不闹不叫的漠然,让他时时像被掐住了咽喉一般,胸闷,窒息,无处解脱。
画心的执拗让王婶忍不住叹息,“姑娘您也真是福大命大,遭了这么多罪,竟还活了下来,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姑娘你要看开点。”
她以为画心还是像以前一样不会回应她,画心却突然启声,“所有人都觉得我该死,即便这样,还要活着吗?”
见她肯说话,王婶一喜,随即唾道,“呸呸呸,你这么好的姑娘,哪里该死了。”
“外面都说我不是个好人。”
“那是他们眼瞎,法师那么好的人,他拼死也要救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画心眼眸转了一下。
拼死也要救的人?
她不知道和光同尘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将她救活的,但她知道,一定不容易。
脑中倏忽闪过和光同尘的影像,才发现他简直瘦的厉害,形销骨立。
她一夜一夜不睡,他也陪着她枯坐。
她一顿一顿不吃,他几乎也未进食过。
夜半醒来,她还看过他将咳出的带血的素帕偷偷藏起来,虽不知道他是怎么伤的,但应该也是伤的不轻,而且十有八九和救她有关。
“咳——”
许是费了神,她一阵搜肝刮肺地咳嗽了起来,立在门外的和光同生立即推门而入。
画心半赤着身子,还好是背对着他,听到动静,立即奋力低斥了一句,“出去——”
身后默了一瞬。
随后“吱呀”一声,是和光同尘掩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