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昨夜那遭,也早给转移走了。倒不是她见利忘义不干正事,只是慕容泓眼下还未明确何时要对丞相动手,她担心她逼得太厉害引起对方反弹,乱了慕容泓的步子就不好了,这才顺水推舟,收了铺子放了濮章鹏一马。
“还有这两千两银票,属下等已拿碎银票去钱庄换了整的来,这便归还给公公。”经过昨夜德胜楼的事,何成羽算是领教了长安的厉害,知道其人又奸又狠还受皇帝的宠,这样的人打赏几两银子他们或许还敢接着,打赏两千两,他们不要命了才敢拿。
长安笑着给他推回去,道:“杂家既说了赏你们的,又岂有再收回之理?你们里外也有百来个弟兄,大家均分一下也就一人二十两,不多。以后杂家要用你们的地方还多,你们收了杂家的银子,杂家用着才放心。”
她这话一说,何成羽不收也不行了,只因按着她的话说,如若他们不收,她就不放心用他们了,既不放心用他们,那他们对她来说也就没有价值了。如今这司隶部明面上看起来虽然还是谢雍这个司隶校尉官衔最高,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长安这个内卫司指挥使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他们在司隶部当差,却在长官眼里没了价值……
“那属下就代弟兄们多谢安公公的赏了。”何成羽收起银票拱手道。
打发了何成羽,长安打发去给她买早点的人也回来了,给她买的是馄饨和一种红色的团子。
这边馄饨不叫馄饨,叫馉饳,那红色的团子叫澄沙团子,太监们对外头不熟悉,长安是派了司隶部一名当兵的去给她买的。眼下这名兵甲就强抑着喘息站在长安面前朗声道:“安公公,这团子得趁热吃,冷了就硬了,不好吃了。”
“为了让杂家趁热吃,所以你才跑得这般满头大汗?”长安看了那名兵甲一眼。
兵甲被她那清粼粼的目光一扫,居然面庞涨红,说话都不连贯了,道:“应、应该的。”
长安低头用汤匙舀起一枚馄饨,嗅了嗅,咬了一小半,是肉末与某种不知名的菜做的馅儿,味道居然还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她随口问道。
她不让走那兵甲也不敢走,见她问名字,他便老实道:“回公公,属下名叫应志珍。”
“哦,阿珍呐,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给杂家买早点吧。杂家呢,没特殊情况都是今天这个时辰到内卫司,你可算好了时辰在过来的路上买好了,如此便不必往返奔波。”
阿、阿珍……应志珍有些呆滞了,满天下只有他娘才这么唤他,他觉着太女气了,不喜其他人这般唤他,所以朋友或同袍一般都叫他阿志或者志珍。
但是长安威势重,连葛月江和何成羽这等校尉手下得用的人都对她恭恭敬敬,他这等小兵篓子又岂敢在她面前有何异议,于是便继续涨红着脸应了声是。
长安从怀里摸出银票找了半天,找出张面值五十两的银票,递与应志珍道:“得空去把这张银票兑了,二十两你收着,就当你的跑腿费,还有三十两你给我买早点,何时花完了再来告知我。”
应志珍一个月的饷银才一两多银子,哪敢收长安二十两的跑腿费,一时推辞不迭。
长安叹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们既是为杂家办差的,杂家也不能让你们白花力气不是?”
应志珍一介单纯武夫,一时之间也分不清这话的好赖来,无言以对,便只得稀里糊涂地收了那银票。
看着他一头雾水憨憨地出去了,长安才忍不住唇角一弯笑了起来。或许是她在暗夜里行走了太久,对于这种自带阳光的人,她有种本能一般的喜欢。
用过了早点,长安坐在桌前计划着下一步行动,既然有了银子,有些事情便好办了很多,但,还是那句话,因为罗泰那帮子人还隐藏在暗处,她一时挖不出他们来,行事就必须慎之又慎,以免为他人做了嫁衣裳。既如此,她便很可能需要组织起两班人马来,明面上一班,用来诱敌,暗地里一班,用来制敌……
“长安!”她刚想了个开头,便被一声唤打断了思绪。
长安抬头一看,见钟羡站在她窗外,眉目间几分担忧几分不满地打量着她。
“阿羡,你来啦。”她放下笔迎上去,嬉皮笑脸“一大早的便面色不虞,是谁这么能耐,能惹咱们的钟大公子不快?”
“你!”钟羡在来理政院的路上遇见了秋皓,这才知道昨夜长安在德胜楼竟与执金吾秋铭起了冲突,不但杀了人,自己也被秋铭敲了一刀鞘,若非褚翔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不过见她身形灵活精神奕奕的模样,想必即便有伤,伤得也不重,他心中略微放心了些。
“你昨天不是信誓旦旦说带了人手安全无虞吗?”心弦一紧一松之间,余悸未消,他劈头便质问道,却未细想自己是以什么身份在她看起来状况良好的情况下来质问她。
长安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辩解道:“我这不就是安全无虞好端端的么?”
钟羡噎了一下,道:“看起来你我对‘安全无虞’这四个字的理解颇有偏差。”
长安认同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自幼娇生惯养的人是比较容易大惊小怪些,我能理解的,我不怪你。”言讫,她还煞有介事地伸出手来安慰性地拍了拍钟羡的肩。
钟羡差点气了个倒仰,但他也知不宜在这人来人往之地与她做过多纠缠,便道:“日后但凡你下值后不回宫去,都必须知会我你的去向。”
“得了吧,幸好昨晚没带你,若是带了你,你再为我跟执金吾干起来,只怕我今天还得再挨钟太尉一刀鞘。”长安双臂环胸吊儿郎当道。
钟羡本欲说“我能在执金吾面前护你,难道就不能在我爹面前护你?”但在这耳目众多之地说这样的话着实不妥,他便哼了一声,转身往理政堂去了。
反正理政堂离司隶部近,以后下值时多盯着点这边就是了。钟羡边走边想。
长安:“……”
她回到桌旁接着方才的思绪谋划下去,直到外头传来连沓的脚步声和低语声,她才醒过神来,又站起挨到窗边往外头看。
如今她吃亏就吃亏在认识的人太少,朝官何其之多,除了常去甘露殿见驾的那几个,其他人她都是照面不识。为了以后工作能顺利展开,她必须得尽快和这些大小官员熟稔起来,如此方有机会见缝插针。
“安公公。”
“安公公早。”
“安公公真是勤勉有加,这般早就来理事了。”
“安公公早。”
……
前两日见着她还有些应付闪躲的朝官们今天却似集体改了性子一般,经过她窗前时居然都要停下来跟她拱手打个招呼,害长安假笑笑得腮帮子都酸了。
她虽有那么几分小自恋,却也不会自恋到以为隔了一夜自己就魅力值飚升到令这些朝官都拜倒在她的宦官服下的程度,今日早朝上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才能让朝官们隐着忌惮之心与她来做这些表面功夫。
脑中蓦然想起昨夜慕容泓讨好她时曾说过要帮她出气的话,长安心中悚然一惊,德胜楼之事执金吾亲自赶来插手虽有几分可疑,但她自己也不十分占理,慕容泓该不会真的为此在早朝上处置了秋铭吧?不,他不是这样意气用事的人。
她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应付完外头那些大小官员便急忙回身去寻谢雍。
谢雍刚喝完一盏茶,见长安来了,便给她也倒了一盏。
听得长安问询,他面色有些古怪道:“执金吾秋铭今日在朝上参了你一本,说你无故寻衅抢夺民财,擅动私刑杀伤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