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泰笑着转到她的正面,“是不是觉得爷以前向你求过亲,就该在你面前低三下四的?”

周依依眼中闪过不屑,但形势比人强,她不情不愿道:“我没那个意思。”

季玄泰看清了她眼中的不屑,面上却半点不介意,“周小姐没那个意思就好。这次是我的属下冒犯了,马上我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周依依只觉那满心的怒意消掉一半,还有一股隐隐的得意从心底滋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自己叫什么,是对自己非常上心吗?

只是这个念头还没刚冒出头,她就被两个仆妇毫不客气地推搡着向大帐门口而去。

季玄泰站在帐中看着她笑道:“周小姐如此贞烈,又不情愿来我这儿,我得让人好好把你送走啊,放心,走官驿,周小姐的安全绝对有保障。”

“你,季玄泰,你什么意思?”周依依这才意识到,季玄泰哪里是对她还有旧情的样子,他这是铁了心把自己的面子给扔到地上狠狠地踩啊。

她无故失踪,父亲母亲肯定会代为遮掩,但是如果就这么被季玄泰通过官驿送回去,她还怎么有脸见人?

而且,她今年已经十九了,却还在婚事上蹉跎着,这样一来,她还怎么嫁出去。

“季玄泰,你这是在逼我去死,你怎么忍心?”周依依喊着叫着,但那两个仆妇全似没听见,拖着她一步步走远。

季玄泰掏了掏耳朵,暗想自己以前还真是眼瞎,怎么会喜欢这么个虚有其表又虚荣自大的女人?

当季玄泰背着手走出大帐时,刚才还因为他的到来而想靠近的女人都没了影儿,他不禁又暗哂一声:都是一群蠢货,一个个没半点特色,爷凭什么看上她们?

“陈虎梁三擅自往军营带人,一人扣一个月军俸”,这么吩咐了一句,季玄泰便大步往主帐走去。

腊月初,天寒地冻,周依依再次经历了十几天的颠簸,才从东北边境回到繁华都城。

因为有东北军营那边儿的态度,周依依路上乘坐的马车很是简陋,等她到了京城,已经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儿了,手上脚上尽是冻疮,人也整整瘦了一大圈。

更为让周家人生气的是,官驿的差役就那么大咧咧地把他们闺女给送到了家中。

差役又站在周家门口留了句话,“季将军说了,劫走你家大小姐的是他那些属下,实为抱歉,然而周小姐太国色天香,季将军消受不起,又给你们原样儿奉回了。你们可以先找人验验货,日后若有任何问题,季将军概不负责啊。”

周老爷周夫人当即被这一串话气得倒仰,周夫人更是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周老爷让儿子安排家里,立时换上官服气势汹汹地敲登闻鼓去了。

周家的这场闹剧,被好些人瞧了个正着,以至于周老爷还没到御殿前,正在茶楼与同僚喝茶的蒋宜深就听到了风声。

蒋宜深身旁坐着一个身着嫩柳色冬装的女子,见他微微皱眉,就笑着低声问:“蒋大人在担心周小姐吗?”

“并无”,蒋宜深说道,却没有多说的意思,端起面前的茶杯浅酌,神情间还是沉思模样。

女子纵然知道他们身份有别,他娶任何人都不可能娶她一个歌女,心里却还是不舒服,忍不住又说:“早就听闻蒋大人与周小姐相识有载、情谊非同一般,如今看来,传言是不是也有几分真啊。”

“如如姑娘,请慎言”,蒋宜深放下茶杯,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是淡漠,薛如如只觉浑身冷得发颤,心口也一阵一阵地发疼。

果然,传言也有几分真,他心里,是有那位周小姐的吧?

也是,周小姐能为等他到年近二十还不出嫁,他又是那样一个心软之人,即便对周小姐没有什么感情,心里也会给她留出一席之地的。

如今周小姐被东北悍将羞辱,又怎知不能因祸得福,如愿嫁得如意郎君呢。

“小蒋大人,这就走了?咱们可才刚聚一会儿,如如姑娘好容易赏个面子,你真不多留会儿?”

席间的打趣将薛如如从自己的思绪中惊回,她才注意到,刚在还端坐在身旁的那个挺拔身影已经远去。

……

蒋宜深远远看见父亲疾步出门,脚跟一磕马腹,马儿很快来到蒋府大门外。

“父亲”,他喊道,握着缰绳跃下马背,“您这是要去宫里?因为东北守将羞辱周家之事?”

“我儿消息倒是灵通”,蒋廷玉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圣上之前就忌惮那季玄泰,这次想必会借此事调动一下东北格局。”

蒋宜深道:“圣上能把季玄泰召回吗?毕竟如今东北军的势力不可小觑,且那安开只认一个季玄泰,如果他被召回,东北局势恐又不稳。”

蒋廷玉叹了口气,“深儿说得极是,但眼下也不能放任季玄泰再在东北加重威势,怎么着派一个督军过去也可平衡一二。”说着就要上轿。

“那父亲小心”,蒋宜深侧身扶了扶父亲,“从季玄泰对待周家小姐的做法,可以看出此人很是记仇,又值如今大皇子二皇子暗斗激烈,督军人选父亲不要首提。”

“官场上这些事爹比你清楚”,蒋廷玉拍了拍儿子的胳膊,“回家去吧,刚才你娘听说这事儿,正为那周小姐抱不平呢,你去劝劝。”

蒋宜深点头,看着轿子远去,这才转身跨进大门,但他并没有去母亲那儿。

母亲一直着急他的婚事,去了不定又说出什么话来。

而远在六七百里之外的梨花村正处于年关将近的热闹中,京里的那些比话本儿还精彩的传闻半点涟漪都没波及到这儿。

乐巍他们三人中举,村里人、邻村人乃至县中大户皆上门来道贺,让他们兄妹忙碌七八天才得消停,这之后又是媒婆频频上门,不仅是给乐巍、乐峻、方宴三人说亲的,还有给乐轻悠说亲的。

弄得乐轻悠烦不胜烦,本来她和哥哥们商量好在家里的四合院过年,因为这些人,又搬到山上去了。

四合院那儿,让鲁大娘支应着。

乐喂交代她,“有关我和二弟、三弟的婚事,一律推掉,若是给轻轻提亲的,你暗中记下来,回来我查查。”

乐巍并不是想给乐轻悠定亲,只是先看着,毕竟女孩儿的婚事和男孩儿不一样,听外祖母说,那些有母亲的女孩子都是早早地被相看好了婚事。

嫁得好不好,便是一辈子的事,这必须慎重。

因此乐巍就想现在暗里挑着。

乐轻悠不知道大哥的打算,这些天有三个哥哥陪着,吃喝玩乐得很是开心,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她提着小竹篮在小院后面的菜地挖黄芽菜,就听见大哥的声音从墙后传来。

菜地是开在小院外墙边的,一开始听到乐巍说话,乐轻悠也没在意,待听到鲁大娘说“今儿个县里崔家来人跟小姐提亲”,她不由惊讶地把小铲子扔下,小心地靠近墙边,听那边说话。

只听乐巍问道:“崔家?是那个出过大儒的书香世家?”

跟着是鲁大娘高兴的声音,“正是他们家。”

“那他们是为他们家哪个公子提的?”乐巍又问。

“大房嫡出的二少爷,在他们家行四,媒婆说那位四公子今年十五了”,鲁大娘说道,“据说已经有了秀才功名,今科举人未中,准备两年后的乡试再考。媒婆说崔家那边说,咱们小姐年纪也小,他们家四郎也未取得功名,若是定亲,也得再等几年成亲呢。”

停了会儿,那边才响起乐巍的声音,“好,我让人查查这位崔四公子,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