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温孤允秀的格外关照,禾煦远这几日的生活质量直线提高。除了不能乱跑,身体局限于这小小的牢房当中外,再没有什么不顺心。

可总有人见不惯他这么舒心,这不,卢轼板着个脸就进来了。

一见他居然安然无恙的坐着在解一棋盘的残局。呦呵,这还得了?

上前两步走酸道:“禾大人好兴致啊!”

禾煦远转头见着他,并不言语。

卢轼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又道:“禾大人好大的架子!沦落至此竟还能静音下棋。”

对方仍旧沉默……

“禾煦远,老夫给你脸你不要是不是?与你说话为何不理?”卢轼急了,骂道。

禾煦远沉吟,半晌才说道:“煦远现在乃戴罪之身,既是怕言多必失,又怕散了晦气。卢尚书有什么话吩咐直说就好!”

“哼~”见他态度还算恭敬,卢轼决定不和他多计较。道:“我今日来,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罪臣……”禾煦远尤其夸张的大声道,就要跪下。

卢轼眼角抽搐,对他这变脸速度着实佩服。摆手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禾大人的妹妹,倒也不老实。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跑了。禾煦远,说,你知不知道这件事?”

说到这里又阴笑一笑,阴测测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还是想清楚了再说!”

禾煦远闻言拧眉,大惊失色道:“不可能,熙遥不可能去了……”

“这么说禾大人你是知道了?”卢轼问道,因着笑容脸上的褶子叠在了一起。

他倒是巴不得禾熙遥就这样跑了,要不然他那个脑袋不太灵光的小女儿卢正琦,可怎么才能有机会嫁个好人家!他也想通了,虽然允秀腿脚不太好,可总归是皇子。

“不,我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禾煦远吊他胃口。

卢轼垮下脸,低声道:“你再好好想想,要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禾煦远哂然一笑,这人还真是难缠!不过倒是个好机会。

不自在的咳嗽一声,低声恳求道:“卢尚书,倘若我说了,可否还请您保她一命。煦远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卢轼只觉诧异,点了点头,转而笑道:“禾大人,有话好说。”

“……”禾煦远无语,碰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她大抵是去了小殿下宫中!唉~没了我这个倚仗,她难免会被有心人算计。所以我猜,她多半是去了允秀宫中。卢尚书倘若不信,大可以去问问小殿下有没有这回事。”禾煦远说着,看着他脸上精彩的变化,只觉好笑。

眼前人胆子包天,既无圣旨又无令牌,就敢打着陛下的名头来问话。真是可笑至极!

果然,见他不按常理出牌,卢轼脸色难看起来。自己有这本事,何必来套话?

禾煦远只当不知,假惺惺的恳求道:“卢尚书,你答应煦远的,可不能反悔啊!熙遥还是个孩子……”

“……”卢轼无语,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甩袖而去。

子安良正要进去就看见他出来,连忙躲到了一狱卒身后,垂头想降低存在感。

可卢轼又不瞎子,往前走两步又退回来,盯着他手里拎着的酒,摆起架子,高傲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回大人,小人奉大殿下之命,来探视禾煦远!”子安良行礼,恭敬的说道。

卢轼一听是温孤允倾的人,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语调都变缓和了不少,说道:“那你快进去吧!老夫有事先走了。”

“是!”子安良应声,大步流星的往监牢里面走去,仿佛有狗在身后追着自己。

事实上,卢轼见他没影之后才离开。在轿上纠结,这禾煦远的待遇,可比他当那九品芝麻官时好多了。

禾煦远正坐定,又听见轻快的脚步声。一见是子安良,笑着问道:“你遇见他了?”

子安良拿出令牌,看着狱卒打开门走后才应道:“见着了,笑里藏刀!”

“有长进!”禾煦远赞道。

子安良一打量这牢房,干净到不可思议,打趣儿道:“煦远兄在这里,小日子倒是不错嘛!”

禾煦远笑着看他一眼,接着凝重的问道:“阿遥出城了吗?”

“没有。”子安良将酒倒到碗里。

“方才来人已经知道了!”禾煦远低声道,看着碗里的清酒。

子安良沉默点头,道:“煦远兄打算什么时候脱身?”

“中毒身亡之后!”禾煦远直言,抿了一口碗中酒。

子安良手一抖,将端起的碗放下,低声道:“不行!这样做太危险了!”

“别无他法!”禾煦远说道,无可奈何。

只有死人不会说话,只有人死了才不会留下隐患。

子安良垂头,突然又说道:“很抱歉,帮不上煦远兄什么忙!”

“你有你自己的事情,不必刻意为了我去做什么!”禾煦远说道,将剩下的酒喝完。

再这么下去,自己恐怕就要变成一个酒鬼了!

“那……”子安良欲言又止。

禾煦远微微一笑,一手拍在他的肩上,道:“不论你今后变成什么样的人,你都是阿遥的大师兄。”

“你都知道了?”子安良惊讶的问道。

“你说呢?”禾煦远反问,将棋盘上弄乱的黑色棋子一一捡出来。

子安良见状帮着捡白子。

未等他答话,禾煦远又接着说道:“说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可能是夸张了,可我毕竟长于你,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

“嗯!”子安良闷声应道,感到忏愧。

他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挣扎!

“不要伤害阿遥。”禾煦远交代,开始收棋盘。

“嗯,不会的。”子安良信誓旦旦的保证。

禾煦远将东西收拾妥当,又倒两碗酒,端起来说道:“就送到这里吧!望你好自为之。”

子安良面色变得凝重,与他碰碗。

他走后,禾煦远看着桌子上的那包白粉,默默的揣进怀里。他还是舍不得死的,不过人都说早死早超生。金蝉脱壳,总还是要付出代价的。

卢轼并未回府,而是命人向御书房奔去。禾熙遥在禁足期间逃跑,这罪过可不小。尤其是禾煦远过得如此舒坦,他更是看不过眼!

可不巧,他要找的人此时正对着一具尸体喃喃自语,诉说着近来心情的波折,哪里有空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