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来福来旺的样子,一看就不肯善罢甘休,她从来没处置过这样的事,又在府中只是个没有名望的大姐,刚才如果她气势一软,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上次顾碧瑾的事已经给了她一个教训,她身后还有碧竹苑一众人,若是再发生什么事,她别想在府中立足,大概全顾府的下人都不会把她放在眼里,而她总不能一直靠三叔护着!

她指尖还有些发抖,芸香忙捧来一盏热茶,她喝下去,才觉得身上有了些暖意。

不知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她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

到床上躺下,吩咐芸香放下帐子,没有事不要吵她。

芸香体贴的关上房门出去,屋中一下子静了下来,顾锦珠脑中乱嗡文,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喜鹊那张青白浮肿的脸,心底一阵惊悸。

她浑身都蜷缩了起来,愧疚,害怕,沉重种种情绪一涌而上,几乎把她淹没。

不害怕是假的,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死人,喜鹊的死让她刺激太大了。

昨晚还活蹦乱跳的丫头,还中气十足的骂人,早上就成了一具冰凉的尸身,她无法接受,更何况这个丫头还是因为被她杖责了才投水,这让她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她紧紧捏住手指,心口颤抖起来。

延福居中,顾碧彤正给甄氏轻轻揉捏肩膀,手势不轻不重,待丫头拿了茶过来时,更是亲自端起奉给甄氏,态度无比恭谨。

甄氏就着她的手抿了口茶,拍着她的手,对旁边的孙嬷嬷叹道,“我这么几个孙女儿,也只有这二丫头最贴心。”

顾碧彤微垂下头,脸色有些发红,笑道,“祖母福气好,阖府的姐姐妹妹们都孝顺,彤儿算得了什么,若不是淑妃娘娘常召孙女入宫,孙女巴不得常常侍奉在祖母身边,让祖母常常教诲呢。”

她穿着碧色的衫子,如云的黑发披在脑后,这一低头,露出一段雪光粉润的脖颈,眉目娇艳,如同娇花照水,明艳不可方物。

旁边的丫头们都看直了眼,心道怪不得二姐被称为盛京明珠呢,这容貌当真美丽。

孙嬷嬷笑,“可不是,要不老夫人好福气,有二姐这样的孙女,不光模样一等一,还这么有孝心。”

甄氏笑道,“她啊,就是这张嘴甜,惯会哄顺人”

“祖母”顾碧彤娇嗔,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

正祖孙其乐融融的时候,外间一个大丫头进来,庞总管有事禀报。

姚氏不在,现在阖府的事正是甄氏掌管,甄氏也不以为意,开口让他进来。

庞总管一进来就跪在地上,把碧竹苑的事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老夫人,大姐不明不白逼死丫头,那喜鹊家人不服,闹着要大姐给他们个公道呢,您看这事怎么办?”

甄氏霍地坐了起来,脸色一变道,“那贱人逼死了个丫头?怎么回事?”

庞总管把昨晚的事了一遍,只不过中间添油加醋许多,把喜鹊成了因锦珠不喜,无辜枉死。

他话音刚落,顾碧彤就在旁边故作惊讶道,“喜鹊死了?那不是母亲指给大姐姐的丫头吗?”

庞总管垂头道,“正是。”

这么一来,甄氏立刻误会了,以为顾锦珠因喜鹊是姚氏派的丫头,就想了个法子把她处死了。

对顾府这样的勋贵人家,死一二个下人本不是个事,但恰恰是顾锦珠做的,让甄氏十分不悦,又听下人在闹事,她没一点想管的心情,冷冷哼道,“这个冤孽,自从回府,家里就没一安生!”

顾碧彤在旁边叹道,“大姐姐也真是心狠,喜鹊只是个下人,又不碍她什么,居然把人生生打死”

孙嬷嬷也附合道,“可不是,看那大姐柔柔弱弱的样子,想不到倒是个心硬的。”

甄氏恶毒的骂道,“老爷真是瞎了眼,家里有一个祸害还不够,又招回一个,怎么不让这贱种死在外头!”

庞总管还跪着问,“那来福来旺还在碧竹苑闹事,老夫人您看,是不是派些人把他们赶出去,或是打一顿卖了?”

家里下人敢闹事,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最轻也得打一顿板子发卖。

甄氏却冷笑道,“打什么?人家死了妹子,还不准人家出出气,合着我们就是那种仗势欺饶人家?我们虽是主子,也不能随意打杀一条人命,由着他们去,你们不要管就是。”

庞总管低头应了声“是”,对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老夫人会管大姐才怪!

顾碧彤唇边翘起一丝笑意,凑过来道,“祖母,喜鹊一家在府中也年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喜鹊这不明不白的死了,论理我们该给他们一个交待,要不传出去,只会我们顾府苛待下人,于爹爹声名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