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达150米的冰层,一眼望去,入眼处尽显一望无涯的冰雪世界。
远处影影瞳瞳的城市轮廓,无数的高楼大厦,人间景象,全都被一层又一层不断再持续加厚的冰层所覆盖。用不了多久,估计整个城市,将再也看不到半点城市的踪迹。
而最可怕的是,据电脑计算,在我们眼前的这一片水面,最下面剩余的150米水层,也将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彻底成为名符其实的冰川。
到那时,我们也将彻底生活在冰川期中。
那时,没有任何保暖设备,更没有起码的房屋居住的我们,会不会被冻成一根根冰棍,在三百五十米下的家园,缄默着没有给出这方面片言只语的建议。
不给建议,并不表示家园没有做过这方面的演算。
而演算的结果,我想不用猜就能知道是什么结局了。
这样的结局,谁都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的结局,谁来说?谁敢说,谁忍心说!
“深挖洞,广积粮。”
这条远至明代的国策,也许就是我们这时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还好我们动手较早,从重新上山的那一刻起,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一面尽可能地向地下挖掘,一面收集了大量的树枝和茅草,逐渐建成了几座相连的地窝子,上面厚厚覆盖着一层层蓬松的茅草和树枝,下面最深已挖掘到了地下五米多深。
当正午那点可怜的阳光出来时,我们都爬到最上面的高脚屋,尽可能多地吸收一点热量。
当夜晚来临,我们又赶紧缩回地窝子,紧紧裹起所有的衣物,彼此依靠在一起,商讨着可能的回归家园方案。
好在我们还有一艘潜艇,能够提供必要的电力、工具和工程技术上的支持。
而且好心有好报,当时为了救助这些幸存者,我们运来了大量的食物、衣料和药品。
这些,无疑都成为我们坚持下去的重要依靠。
而最让我感动的是,这次不幸也成为幸存者的队员们,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比以往更多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虽然这微笑看上去也许比哭还难看,却让我心里暖和和的。
唯一让我揪心的是古月,她几乎每天在通话时,也不管她那边有多少人,我这边有多少人,电话一接通每次都要大哭一场,然后要我还她的人。
这十几天来,她天马行空地想出了无数个方案,想法之奇,手法之妙,到最后不得不让我们所有人都为之惊叹不已。
可惜的是,惊叹之余,我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家园那边也不是光说不做,在管一号和防一号的通力协作下,他们居然想出了在冰层中开凿出一条通道的主意。
这与他们最早想出在岩石中开出一条通往山顶的地洞方案,如出一辙。
不过开工没几天,他们便自动放弃了这种匪夷所思的想法。
如果仅凭家园现有的人力物力,他们必须连续挖掘十年之久方可掘进到我们脚下,而那时是什么样子,已经没人再想象下去了。
那么,等待我们的,只能是无尽的寒冬和漫漫长夜了。
“箫,我们能不能组织一些体育活动,总不能每天这样吃了睡睡了吃吧?”管二号有一天这样跟我建议道。
没等我说话,防二号便睡眼惺忪地耻笑了他一句,
“你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吧,好好想象一下你那个还躲在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想想,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够你这么几下蹦跶的。”
是呀,儿子,女儿。
还好,这是目前唯一能让我们所有人,都暂时能平静下来的信念。
因为好不好意思,我们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侥幸,当然更多的还是一种甜蜜:
老天保佑,幸亏我们出发的那晚,我们“结婚了”!
没错,就是“结婚了”!
我一下子幸福地眯缝起眼睛,在心里甜甜地勾勒着他们口中所说的孩子的模样。将来他们出世后,会长得像我们吗,如果有一天他们能够从家园深处回到地面,他们会想起我们吗?
时间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就到了冰川真正形成的期限。
就在昨天,我们最后一次跟家园通完话,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最终的结局。粮食快没了,阳光也越来越黯淡,连最后的一块电池也用尽了。
从此以后,我们将真正的进入到孤独地活着的岁月,然后等待着被最终冰封。
这一次,古月第一次没有哭泣。
不仅她没有流眼泪,而且她也命令下面的女人都不准流眼泪。
她将话筒举在手中,然后让所有的女人都围在话筒周围,一起大声地对我们喊道:“亲爱的,我们都怀孕了,你们从此有了自己的骨血!”
虽然已经冻得不能动弹半步,甚至,我们每个人已经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被冰连接在所处的位置处,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是一下子笑了。
我看见所有的人,都在我身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