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悠悠地道:“为何不?我嫁到米家已有三十多年,统共就只回了三次娘家。离上次已有整整十五年了。你老子自是知晓我思乡情切,这才眼只眼闭只眼罢了。”语气带着长长的感叹与不易察觉的悲怆。

如晴默然,原来知礼夫妇是在提羊头卖狗肉了。但,也不得不赞赏他们的用心良苦。一般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去的水,老太太是出嫁的女儿,自是得老死在夫家,若是米敬澜的亲生母亲也就罢了,偏只是继母,身份在那,便没多少话语权,就算想念女儿,也只能藏在心头,不能让外人知道,更别回娘家一躺了。就算米敬澜通情达理,同意让老太太回娘家,但路徒遥远,一般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肯定不得随意走动的。所幸知礼夫妇给了老太太一个充足的理由。

知礼夫妇给了老太太一个大的人情,一是老太太平时候做人功夫到家,二来也是他们的一番孝顺,三来----如晴低头,三来嘛,便在自己身上了。

只是,如晴想呀想呀,都想不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丰功伟绩,值得知礼夫妇这般大动干戈把自己弄到京城去。好吧,她曾绣了几双鞋子捎给知礼,得到比较中肯的赞赏,还绣了几个香包给何氏,也得到一匣子首饰为赠礼。更有一次,自己特意拿知义捎回来的貉皮做了件氅子给知礼,得到几本厚厚的《女论语》----如晴头都大了。

互换物品是维系如晴与知礼之兄妹关系的扭纽带,但除此之外,如晴实在找不出自己有哪些优点能让知礼这般兴师动众带到京城的原因。

对于这点,老太太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却安慰了如晴:“得啦,你嫂子虽精明,却也是个厚心的,不会卖了你的。放心在你兄嫂家大吃大喝便是。”

在路上行了十来,总算来到京城,如晴是第一次进京,感觉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看什么都稀奇。闺阁女子是不能掀车帘的,只能抓耳搔腮地隔着石青帷饰听着外边的热闹劲儿。

老太太只淡淡地笑着,并不曾阻止她毫无规矩的动作。

何氏想的很是周全,在正阳门便派了家丁来接,一路上老太太气息沉稳,毫不见慌乱,但如晴知道,她紧拧着手中帕子,实则表明了近乡情怯的紧张之意。

知礼的府邸座落在九门之外,位于紫禁城西部的刘兰塑胡同,胡同还是较宽的,马车也能进去,来到一处漆朱红大门前,马车直接从正门旁的一处偏门驶了进去。

在后门下得马车,如晴腰酸背痛地踩着墩子文雅地下了车来,当双脚触地,总算长长吁口气,抬眼望着知礼的住处,一米院落参的柏树,四周种了些花草,前边一抄手回廊,回廊包抄着几处屋舍,看着倒也精致,但过惯了米府的宽阔,这儿的屋子只觉一个字,窄!

这时候,八澄恭敬带了老太太至仪门处,便让下人通报了,进入仪门,走了不远,便见何氏已急急地迎了出来。

何氏身着水红撒虞美人花亮缎粉紫镶边袄子,雪白兔毛珍珠抹额,翠绿水滴耳环,手上抱着个暖壶,另一只手放在腰侧,身后跟着两个青衣袄子腰束松花色汗巾儿的婢子。

老太太先上前一步,制止了何氏欲下低下去的身子,“起来,起来,起来,有了身子的人,还要这么大动作的,也不怕受累。”

何氏顺着老太太的手直起了腰来,笑道:“劳老太太关心,孙媳妇这身子还算利落的。”然后又与如晴见了礼,夸了如晴又长高了,出落得越发精致了。三人边走边,一路来到厅去,又好一番诉,自是不表。

如晴见何氏面色红润,双颊丰满,哪有信中所食不下咽,夜不能寝?算下来,已有四个月的身子,因穿得厚实,肚子并不显。老太太问候了番,又见何氏这般面色,倒也放下心来。

何氏也知道齐州至京城,路途遥远,老太太估计也是累极,便没怎么话,只简单了几句,让丫头们上了茶,用了饭,便亲自带她们去厢房歇下。

老太太见何氏忙上忙下的,便道:“有下人侍候就得了,你有了身子,还是细心妥当些,先紧着自己才是。我和如晴脸皮一向厚着呢,有什么差使的,自会叫人去,不必你操心。”

何氏哪肯依,又仔细吩咐了丫头们上了炭火,烧霖龙,备了开水唾壶,并熏了蜜合香,又在房中外外转了圈,觉得无遗漏,又嘱咐了一番,这才离去。

如晴确是累极,一沾上床便睡着了。虽然这儿屋子窄,但胜在巧玲珑,屋内摆设并不多,但床铺被褥却是全新的,并且质地很好,如晴枕着暖和的被子,很便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只觉口干舌躁,外头虽寒冷,然屋内却温暖如春,是因为炕头烧着地龙的缘故,但如晴习惯了齐州城的气,也不习惯睡暖炕,一觉醒来,只觉口干舌燥,灌了好大一壶温水这才略解了渴。

沉香玲珑服侍了如晴梳洗,玲珑这回倒没什么八卦可讲,实是她年纪也,一路上要侍候如晴,也是劳累至极,如晴睡下自己也在旁边梨花橱了个昏暗地,所幸胡妈妈老练周到,提前叫醒了她。沉香自是不必多,一向稳重自持,一路上也多亏了她的细心服侍,如晴才没有受到太多的劳累。

不过玲珑一向是闲不住嘴巴的,一边服侍如晴的当儿,便一边出自己的感受,“姑娘,大老爷住处虽然了些,但布置却舒坦,并没有多少累赘之物,比起齐州的米家,我还更喜欢这儿呢。”

如晴想着知礼还不到二十的年纪便被下人叫成老爷,直觉想笑,听得玲珑这么一,便四处观察了下,可不,这间厢房确实不大,目测就四十平米左右吧,包括了寝室,洗澡间,还有丫头值夜所睡的房间都一并准备妥当了。但空间并不显狭,那是困为房间的摆什物件全是巧精致的,虽算不得有多名贵,却也是做工精细,尤其嫂嫂何氏非常细心,丫头们所睡的床是可以折迭的花橱,白日收起来,还可以当偏厅使用,并不占空间。

把房间所有摆设都打量完毕,如晴点头,暗赞:“大嫂确是会持家。”比起李氏的精打细算,何氏却是张驰有度,不过份抠门,也不过分铺张,一切都恰到好处。

沉香给如晴梳好了头,道:“姑娘,刚才夫人已差人过来问候了,等姑娘醒了便让下人传饭,是去前厅用饭,还是就在屋头吃?”

如晴起身,“哪有在主人家还摆架子的,当然是去前厅用饭的。”着便片外边走去。

沉香连忙道:“姑娘,外边冷,再加件氅子。”然后又从还未整理的箱子拿了件带帽氅子给如晴披上。

外头气确实冷如冰窖,如晴瑟缩着身子,幸好有披氅遮住了泰半冷气,感叹这北米气还真冷得厉害,都已到早春,还是这么冷。

的米府并不大,厢房离饭厅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饭厅也是狭,统共就只放着一张桌子,椅子都没有一个,全是巧玲珑的墩子,因为墩子又便宜,又好用,并不占地儿。

何氏和老太太这时候已坐到了桌前等着了,见着如晴,忙起身拉着她的手道:“四妹妹总算睡醒了,过来坐下,就等你了。”

如晴不好意思地坐到何氏身边,“让嫂嫂久等了。”这个时候,若是在米家,早已过了用膳的时间了。又抬头,见老太太已换了深蓝刻丝六团花褙子,灰鼠皮镶宝石抹额,不由吐舌笑道:“奶奶这身衣服,看着好贵气。”

老太太板着脸,瞪了她一眼,“子脚下,自是得衣饰端庄,这可关系到你兄嫂的脸面。日后行事做派也得三思而后行,可千万别你让大哥大嫂丢脸才是。”

如晴正色道:“奶奶教训的是,孙女记下了。定好生紧着言行,不给兄嫂添麻烦。”

何氏笑了笑,“就把这儿纯当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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