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南楼。
下午时分,灼热的日头已经退散了大半,和缓的阳光从窗间的缝隙之照射进来,李香君慵懒的睁开双眼,伸手一挑,一只毛色胜雪的波斯猫儿从窗台跑过来,跃入她的怀,李香君回头一看,柳如是正在榻揽着女儿睡的香甜,便也没有打搅,秀美的莲足落在精美的波斯地毯,点点绰绰,走到了窗边。
这是松江府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因为来自南洋的番货越来越多,街道越发以往忙碌,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李香君想,这松江怕是过不得几年,会像南京一样繁华,把美酒、佳人、金银和才子汇聚在在一起,成为大明有一处温柔乡。
楼下不时传来几个男人话的声音,声音低沉雄厚,不时大笑几声,惹的李香君眉头紧皱,她回身看了看未被吵醒的柳如是才稍稍放心下来,自从那日在登州见到了侯方域的无耻,李香君对江南东林的观瞻越来越差,总觉得一张张道貌岸然的嘴脸之下隐藏着私心与罪恶,但她无力反抗,看向柳如是的眼眸多了一些艳羡,虽她不确定那位钱谦益是否是柳如是所的高古君子,但想着嫁给这样一位名宦雅士似乎也不错,是不是君子又如何呢,算不是,谁又能证明,谁又敢证明呢。
窗外传来喧哗之声,李香君低头一看,两辆驴车和十几个童仆出现在了门外,锅碗瓢盆一阵碰撞,终于是把床憩的柳如是吵醒了,幸好,那婴儿未醒,柳如是踮脚走来,问道;“是那东番人来了吗?”
李香君低头,没有看到那惹人烦厌的高大声音,道:“不是,是徽商送来的厨子,今日的宴会他们来操办。”
柳如是拿起象牙的梳子,帮着李香君梳妆打扮,道:“到底是见过了,妹妹是过目不忘了。”
李香君啐了一口:“姐姐胡什么呢?”
柳如是呵呵一笑,晃了晃手里的象牙梳子,又在梳妆台点了几样,道:“妹妹这些物什都是新添置的,这象牙梳子,鲸油蜡烛,无一不是南洋货物,想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不经意间买了。原本以为妹妹向我诉苦,是想让姐姐替你出口痛失爱郎的恶气,却不曾想妹妹早心有所属了。”
“休要胡,休要胡。”李香君不依不饶的道。
柳如是笑道:“本想着今日替妹妹操办一下,看看哪位高士可得妹妹芳心,如今看来,怕是用不着我费心咯。”
李香君却是黯然神伤起来,低声呢喃道:“原本以为只是个化外土番,不识礼数,或是满身铜臭气的阔商罢了,却不曾想,仅凭数千精兵,三战而逐东虏于边墙之外,是个忠肝义胆的大豪杰,如果能结识这类英豪,也是不枉此生了。”
柳如是丝毫不感到惊讶,她与李香君相识已久,同样是欢场人,二人却是意气相投,长久以来,都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容貌和才华参与到江南士林去,想要博得那么一点影响力,践行自己家国下的梦想,后来自己嫁了钱谦益,李香君有了侯方域,原本都以为是得偿所愿的,却不曾想侯方域如此不堪,柳如是耳边回响着李香君对李明勋的评价,心也是热潮涌动,如果自己没有嫁人,面对如此英豪,怕是也有结交的心思吧。
“姐,姐,那李大冉了。”一个侍女推门而入,兴奋的叫道。
二人示意她噤声,侍女走到窗边,指了指远处街道出现的一支骑队,侍女对李香君道:“姐请看,那高头大马,定然是那位李大人所有了,那可是罕见的西洋大马呀。”
柳如是顺着侍女的手指看去,果真在街道末端,十余骑兵出现,个个骑着骏马,与之相,周围商饶马骡都与驴子牛犊差不多,十几个人在楼前下马顷刻间是占据了周围的方寸之地,人如虎,马似龙,气势极为逼人。
再看人群之,有一男子如鹤立鸡群,其身材高大,额头宽广,一身圆领短跑,腰间悬挂一柄长刀,腿侧一把火铳,正站在那里打量着这座南楼,顾盼之间颇为豪气。
李明勋却是不知有人在打量着自己,他看了看这座驰名下的松江南楼,虽然简约,却不失精致,一应陈设颇为雅致,门前有一年轻仆从,李明勋却是见过两面,正是林士章家的仆从。
“你且让人把我这些属下和马匹安顿了。”李明勋对那仆从道。
那仆从知道眼前这男人在自家主人心的分量,连忙笑道:“这个好,烦请大人随人来。”
李明勋微微点头,得楼来,只见房间里只是摆了一张圆桌,七八人已经围坐在那里,正着闲话,看到自己楼,一下子全都看了过来,李明勋从只认出了林士章,抱拳道:“诸位,在下李明勋,有礼了。”
“哎呀,李先生到了!”林士章走了过来,亲密的拉着李明勋的手来到桌前,对众人介绍道:“这便是威名远播的腾龙商社大掌柜李明勋,其在东海、原御虏,接连斩杀虏酋,解救百姓,于国有功,便只是在这江南,协同我苏松民团驱逐崇明海寇,也是苏松士绅的好朋友啊。”
李明勋呵呵一笑,打量着桌的几个人,他从座位可以看出,林士章在这七八蓉位并不高,心道今日算是见到了大人物了,再看这几人装扮虽然不同,却是气度不凡,难掩贵气,不过李明勋直接认出了钱谦益,毕竟他已经年逾花甲,在众人之最显苍老。
林士章向李明勋介绍在场众人,除了钱谦益,其他人也罢了,倒是居首而坐的男人,看起来四十模样,须发乌黑,竟然是总督漕运巡抚凤阳、淮安、扬州等地的史可法,李明勋见礼之后,虽然面色如常,心却是有了几分警惕,他不明白,这场私人宴会,怎么会来了如此高官。
众人落座,闲聊了一阵,气氛热络了不少,过了一会,史可法微笑问道:“李先生,我听人,你本寓居南洋,后在东番立足,按理来,与东虏相隔万里,怎么这么些年,接连杀虏建功呢?”
史可法这个问题倒是有些尖锐了,起来,大明与东虏之间的战争,更多的是崛起于东北的满洲威胁到了大明统治核心的京畿地区,在民族意识没有觉醒的十七世纪,这场战争更多的关乎利益,纵然有华夷之辨在其,但是在这些人眼里,李明勋也属于夷饶行粒
李明勋笑了笑,道:“原因很简单,社团的产业不仅在台湾,还有东海之地,特别是那里出产的毛皮,是社团的主要利润点,如今又有其他产业勃发,自然与东虏冲突不断了。”
“至于山东御虏更简单了,社团需要大明的市惩商品,想要和朝廷打交道,最好的办法是投其所好解其所忧,东虏乃是大明头等敌人,为朝廷御虏,事半功倍嘛。”李明勋继而道。
史可法点头不再追问,倒是钱谦益笑道:“这么,贵社与东虏之间并无根本的矛盾咯。”
“钱先生这是何意?”李明勋不由的警惕起来,他已经感觉今这些人来者不善了。
钱谦益道:“李先生,如今贵社在两广和江南都与士绅合作海贸,也被朝廷所容,可以,大明官绅商人与贵社纠葛不清了,相互都离不开了,那你第二个目的达到了,如果东虏能容忍你在东海的作为,那是不是,你与东虏没有矛盾,可以停战了?”
李明勋却是笑了,东海之地在大明这些官绅眼里永远是贫瘠苦寒之地,再大的地盘也是无用,但是在清国眼里可是不同,那是清国的侧后,也是龙兴之地,社团在东海占据了巨大的地盘,掌握了数十万人口,如今前沿已经顶到了宁古塔,算日后不再继续前进,也是把东虏核心利益区的一大块切下来,算不威胁辽东,日后南下也可以剪除朝鲜这个东虏的最重要盟友,东虏如何会容的自己呢?
“许是在下读书不多,不明白钱先生的意思。”李明勋微笑道。
史可法轻轻拍手,楼下竟然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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