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歌转身便要出门。
独孤无求见之忙道:“你将泠儿的死讯告知老夫,老夫万分感激,你有什么想要的么,只要老夫能够办到,必然无所不从!”
“我没什么想要的……”楚长歌着,忽然,没来由的对那个性情怪异的独孤泠生出一丝兴趣,不禁的想要去了解她,也许能从这位独孤家主的口中得知一二,当下问道:“独孤家主能为我讲讲令妹的事么?”
独孤无求剑眉微蹙,看向楚长歌的目光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楚长歌醒悟过来,知道毫无征兆的去问“逝者”之事,有些太过冒昧,故作缅怀道:“令妹委实是一位奇女子,虽然我与她并不相熟,仅仅是在她临死前与她交谈不久,可却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意,不过句亵渎亡灵的话,令妹仿佛是一个很……很怪的人,她时而如寒冰般冷漠,时而如烈火般炙热,让我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
独孤无求神色缓和下来,复又浮现无可奈何的悲痛,叹道:“她从就这样,性格极端,冰火相间,后来太玄山的太虚真人莅临落雪山庄,她是‘一体双魂’,而双魂,亦非分离,而是交融在一起,难以分开,这般命格之人,注定一生凄苦波折,难以同常人一般,顺遂平安。”
或许是为报答楚长歌将死讯带来,又或许是得知妹妹死讯,独孤无求不由回忆往昔种种,不吐不快,而楚长歌则成了他的倾诉对象,凄凉道:“而后面的事,也确实印证了太虚真人所言。也许正是泠儿乃怪异的一体双魂,使得她的修炼姿远超于寻常人,哪怕是我这个大哥也要望尘莫及,年仅十五岁时,便已然骇人听闻的臻至坐望之境。”
“那时她初出茅庐,在独孤世家年轻一辈中,无人能出她左右,被准许下始元峰,于尘世间历练。她的性情虽然两极,不过无论是冷漠还是炙热,究其本质都一般无二,那就是杀伐果断!刚下山一年,她便单枪匹马剿灭了臭名昭着的‘南四鬼’,此后三四年间,秉承家族之训,维护正道,惩奸除恶,闯下诺大名头,世人皆是赞叹不已,便连家中长辈,亦是老怀欣慰,以为家族日后有了可托付之人,无需再为将来家主继承之事而两难抉择。”
独孤无求娓娓道来,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仅仅不经意间会微微颤抖一下。
“一切好像都是上预谋好的,十八岁之前,泠儿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并无凄苦波折,以至于我等渐渐不再为她而心生忧虑,可没曾想……太虚真饶批算竟然真的一语成谶,泠儿十八岁以后的命运……”
他声音忽然剧烈颤抖起来,平息半晌,当再开口时,脸上偶尔浮现的追忆、自豪等神色,全都化为了无可奈何的悲愤,以及歇斯底里地愤怒!
“一切都要源于那个人!那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泠儿被他所迷惑,竟然心甘情愿,堕入魔道!从此由光芒万丈的独孤世家大姐,变成了人让而诛之的妖女!”
楚长歌听得心中一动,大魔头?是黑帝么?
愤怒之后,独孤无求有些颓然,叹道:“泠儿的心思,从便令人猜不透,她与那大魔头山盟海誓,惹得家中长辈震怒,父亲亲自去寻她,结果她竟然鬼迷心窍,什么也不回来,宁肯……与家族一刀两断!父亲盛怒之下,袖手而回,一夜白头,以往爽朗的笑容再也消失不见,终日愁眉不展,没几年,便卧病在床……去了。”
“自亲口对父亲出与独孤世家一刀两断,泠儿便再也没回来,老夫这个当大哥的,虽然怨愤她居然如此铁石心肠,为了与那个大魔头在一起,宁肯脱离世家,可终究还是血脉相连,心有不舍,纵使家中明令禁止,永远不得再提起泠儿这个人,可老夫又岂能真的漠不关心,于是多番打探她的下落。”
“那大魔头罪孽滔,为了修炼魔功,手上沾染鲜血成河,更胆大包到相继潜入琉璃宫、太玄山、巫神殿等正魔两道底蕴最为深厚的道统盗取神功法宝,已然是犯了众怒,被下人群起而攻之,设下罗地网,欲要将其剿杀。”
独孤无求冷冷道:“泠儿跟着他,可谓九死一生,无时无刻不再躲避追杀,那魔头欠下的血债越来越多,而泠儿……竟也为了他而与整个下相抗,数次险象环生,差点便没了性命。老夫每次得知泠儿深陷险境,便恨不得将那魔头杀之而后快,可又不敢违逆长辈命令,直至过了半年有余,众宗门道统设计,将那魔头和泠儿逼到柱山,老夫知道消息后,终于无法坐视不理,于是不顾阻拦,前往柱山,心想着便是打断泠儿的腿,甚至是与整个下为敌,也要将泠儿带回来。”
“可是……”独孤无求嘴唇颤抖,虎目中再次泛红,道:“我终究是去晚了,那大魔头被众人合力打的重伤垂死,泠儿拼死带着他逃出重围,自那以后,便再也没了她的行踪。”
这个故事并不长,楚长歌却是听得百感交集,不由心中感叹,没想到悬之都那位性情古怪的帝后,竟然还真是一个奇女子,至情至性,为了心中所爱,不顾世俗偏见,宁肯脱离家族,与整个下为敌!
她为之心系的那个大魔头,又是谁呢?
断然不会是黑帝,如若是黑帝,又岂会如此狼狈,被人追杀,就算是世间众生一拥而上,恐怕也未必能伤其分毫。
独孤泠带着那魔头逃出柱山,后来到底又经历了什么,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悬之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后?
这些恐怕除非帝后亲口告知,否则根本无从得知了,不过想必帝后也是不愿的。
有些回忆,就像是逆鳞,根本容不得他人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