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爷子忧心忡忡，杨家的钢铁公司原来是国营的钢铁厂子，后来做不下去的时候，自己差点失业，看着一家老小，他狠下心来，决定搏一把，散尽家财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这才收进手里。凭借着他之前在销售科的人脉关系，这些年无论产量还是销量，整体上说，都还不错，后续还买了晋阳周边的两个厂子。因为产品的质量还算不错，晋阳国营的那几个大厂接到订单忙不过来的时候，也会从他这边采购一些。换句话说，他这些年，不仅把上下游关系处理的都不错，甚至连同行也没有太针对他的。
效益掉下来也不是没有原因，抛去客观原因之外，最大的问题就出在这个儿子身上，或者说，是自己过于高估儿子的能力了。
杨老爷子摇摇头，眉头紧锁，他自己的战略失误，怨不得天地，却也不愿意再去回想。
“最近有人找你了吗？”杨老爷子尽量忘记了那个混账儿子的存在。
张科知道老爷子着急，他也着急，这厂子搁在手里时间越长，外面的闲话越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到时候价格至少还要比现在低两成，到时候他可怎么和老爷子交待？！虽然他这位老岳父最是通情达理，可也免不了伤心难过，再一忧郁，激出点儿什么病来，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更可怕的是另一方面，他斜眼瞥了瞥小舅子，这位爷才是最难伺候的，指不定得以为自己从中间赚了多少钱呢！他俩之间有点隔阂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和这种流氓瘪三置气，可这事关一家人的安宁和谐，他还真是不得不考虑这个头疼货。
张科给杨老爷子捋了捋背，“爸，您不要着急，这种事情，咱们急不得，不然转不出好价钱。现在几个公司都憋着呢，看谁先沉不住气，就输了，咱都憋了这么久了，可不能这时候掉链子……”
“你说的对，可是~~咱们还欠着工人工资呢！我怎么能不着急？”杨老爷子的拐杖重重地蹾在地上，“我们杨家本不该有着富贵命啊……这才好了几年，又一棒子打回二十年前了。”
“好在咱家的厂子是咱家全资的，不然，还得有股东们来闹事儿，更是麻烦……”张科叹了口气，“爸~~我想着，这个厂子的地皮，我们还是有使用权的，咱们能不能去土地局改一改土地性质？”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杨老爷子语重心长地看了眼女婿，果然是人中龙凤，相比之下，恨不能把旁边那个不争气的【肉球子】扔出门外去，“可是住宅用地也好、商业用地也罢，都比现在的用地性质要贵上很多，我现在是连工人基本工资都发不出来了，实在没钱再折腾了。张科啊，咱们家，这次翻不了身了……”
“可不能翻不了身啊，翻不了身我可咋办呢爸！肯定还有办法~~张科你再好好想想，不花钱就能翻身儿那种。”杨敏一听自家老爹说出这样的丧气话，急眼了，长时间没吱声的他忍不住又开始嚷嚷。
“你俩肩膀上长那球大的脑袋瓜子干啥的！？就知道让你姐夫想办法，你不能动脑子想想？？？”儿子一张口，杨老爷子就感觉到自己的血压蹭蹭往上冒，他竭力控制自己不与儿子生气，可总也忍不住。
杨母拿着蒜薹从厨房里出来，“咋了这是，咋又吵起来了？”
杨敏山一样的体型游动到母亲身边撒娇，那样子谁见了都想笑，“妈~~我在这家里活不下去了，这连嘴都不让张了，我现在一说话，就给我爸气成那样……”
杨母最心疼的就是这个儿子，哪里受得了儿子受委屈，她轻轻拍拍儿子的手，“你乖哦，上楼去洗个澡，瞧你身上臭的，五里地外都能闻得到了……”然后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你爸包在我身上。】
“我不！以后家里的事、工厂的事，我都要知道，我都的参与。我都不是孝子了，我孩子都那么大了，干嘛呀！什么事儿都瞒着我！”杨敏扯着嗓子喊，没料到被什么东西砸中了脑袋，回头一看，是自己姐姐，用大蒜打了自己。“你干嘛姐！”
“打你啊，没看出来？”张太太吐了吐舌头。
“我从来没有不让参与工厂的事情，可你瞧瞧你自个儿是不是那块料了？”杨老爷子盯着儿子说道，“你自己说，我给过你机会没有？你妈，你姐，你姐夫都在这儿，你有什么脸在这儿腆着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妈……”杨敏继续走慈母政策，本来这次进去的这几天，母亲已经心疼的不行了，刚刚回家就被群起而攻之，他料定母亲心里不是滋味。
“老杨~你少说孩子两句吧~~当心你那血压。杨敏三十多年了都这德行，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的过来的，咱们慢慢来啊。”杨母安抚完丈夫，又转头对儿子道，“你呀，想听就听，你得好好和你爸你姐夫说话知不知道？你自己也说了，你孩子都那么大了，你自己还一事无成，让你孩子以后怎么想你？你今天这么大逆不道的和你老子说话，你儿子哪天就能翻十倍地和你这样说话。”
“妈……”杨敏一脸惊愕，老娘是怎么了，今天不和自己一头了。
张科心中却是一层层波澜，丈母娘平时看起来对丈夫百依百顺，对儿子更是有求必应，今天确实令人瞠目结舌啊，有这般能力，能将这对父子治的得服服帖帖。
“行了行了，”杨老爷子摆摆手，“快去做饭吧，别跟这儿叨叨了，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咋能这点子道理都不懂？”
待杨母母女二人重新进入厨房后，杨老爷子看了眼儿子，“过来吧！记着，不懂得也别打断，记在心里，我们说完话你再问。不要随意打断你姐夫的话。”
“哦，知道了。”没了靠山的杨敏蔫嗒嗒地坐回去。
“那些应收账款呢？追回来多少？”这恐怕是现在杨老爷子最关切的问题。
【作者题外话】：年轻是什么资本？年长又是什么资本？实际上都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