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钢铁公司的这个应收账款，基本都是和国营单位合作的，相对来说，风险较小，但并不是没有。近十年以来，晋阳的重工业厂子效益都不好，大家各个都叫苦连天，都说现在日子太难了。
虽然张科的工作业务没有涉及到重工业，林伟贤早年间有这个想法，毕竟那时候大刘是站队林正安的，不算是林伟贤这边的人，这么重要的一块产业，林伟贤早就想要收归自己囊下，可他的提议没有通过董事会——原因也不难猜，张科老丈人家里就是做钢铁的，这老丈人和得力女婿要是联起手来，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应收账款，目前收回来四笔。这块儿您就甭担心啦，很大一部分款项离合同约定的期限还有日子，现在也没法找人家，只能快到日子了我们善意提醒一下。这些都是公家单位，办事儿还算牢靠，是不会超过合同规定期限的，左不过就是耍点小手段，想晚给几天罢了。我有的法子治他们。”张科翻着的记录本给岳父看，“喏，目前这四家还算有心，知道咱们现在有困难，我这边兄弟公司一提，钱第二天就到账上了。”
“嗯，那这块我就放心交给你了。”
“那，张科啊，这点钱能填平那臭小子惹的祸嘛？”杨母探出半个身子，急哄哄地问道。原来她做饭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张科装着愣了一下，才果决道，“爸妈，杨敏这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和素莲能解决，那些钱，爸有别的用处呢Ｎ况这里头还有您二老养老的钱，我们说什么也不能动。”
“咋不能动了，你这人咋还惦记上我爸妈的钱了，我告诉你张科，我们家不会给你一分钱。”
“那换做你，你要怎么做？”从厨房跟出来的张太太刚刚浇灭没多久的火气又一次飙了上来，憋得赤红的眼睛，看向弟弟。她真是后悔，以前怎么就没觉着弟弟这么冥顽不化呢？
“我~~我……”支棱了两声，杨敏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小敏，你应该从自己身上反省反省了，好好思考思考为什么家里的大事小情都瞒着你？你姐夫心宽，才不与你计较，可我都忍不下你说的话了，你想想你姐夫心里要怎么想？你说的对，你姐夫，不过是个外人，他凭啥要每一次都给你擦屁股，还要忍受着你每一次的冷嘲热讽的那些难听话？”
“素莲，别再说了……”张科走到妻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他才发现妻子在瑟瑟发抖、整只手都是冰冷的，他知道，妻子是真的生气了。虽然面子上还在拦一拦，可张科心里头知道自己说的那么多来来回回的车轱辘话，妻子是真的挺进去了，所以默默在期待【好好骂骂这个鳖孙！】
“既然今天已经扯破这张脸了，你让我一次性把心里的话都说完吧！”张太太不知丈夫心中波澜，“这是我，和你姐夫，最后一次给你收拾烂摊子，这次的赔偿金，我会告诉你价格，你记着按时还给你姐夫。小敏，这世上没人欠你，你现在所得到的这一切，都是自己做下的事情，才有今天这样的结果，是你对不住你自己。”
“姐~~我错了~~”
“你看杨敏都知道错了，你快去和妈做饭吧~~”
张太太站在原地平复心情，她刚才的举动把杨老爷子和杨母吓得不轻，自己教养出来的女儿可是说话都不会大声的，今天却像个市井泼妇一般，骂的人还是自己弟弟。
“妈！你就别瞎操心杨敏的事情了。咱回去赶紧做饭，张笑都饿了，待会还得去补习班呢！”
“我这不担心我儿子嘛~~担心我自个儿儿子还不行啦！你这妮子忒霸道了，”杨母撒娇似的埋怨着，迈开脚步跟着女儿回了厨房。
“那你心疼你儿子，我也心疼我儿子啊~~什么事儿再大也大不过吃饭，你瞧你外孙子都饿瘦了……”
“你在恒瑞不是做房地产的？怎么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不就是卖个厂子的事儿嘛……切~”杨敏不屑地压低嗓子嚷嚷，生怕把那个泼妇姐姐再召回来，“平时一副浑身都是本事的样子，到了关键时候，也是草包一个！”
这就是为什么张科混到现如今的地位还是要在杨家夹起尾巴来做人，第一，他得饮水思源，恒瑞这份工作，怎么说也是杨老爷子给他办的，要是没有杨老爷子，他有泼天的本事，连进恒瑞的基本资格都没有。还想做地产公司负责人，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第二，这家里虽然人不多，却有个天生爱闯祸的麻烦精杨敏，他已经收敛成这样，还要遭受这位眼睛长在天花板上的小舅子冷嘲热讽。可想而知，他但凡张狂半分，不知道这家里得闹腾成什么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敏Ｃ好说话。”
“我的意思是，我~我能干点啥……”杨敏立即转了话风，要是把老爹这根火铳点着，威力绝对不亚于当年落在广岛和长崎的那两颗威力无比的原子弹。
“目前倒是也没啥，这样吧，下次有人看厂的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张科思索了片刻，才提出这样的意见。这是他给杨敏挖下的一个巨大的坑。
“不行！再给惹出什么事情来，我这厂子价格还得跌两成。”
“在这个之前，你要是愿意，就去守着厂子吧。”
“你啥意思？让我看厂子大门？”杨敏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里满是不相信。
“是，这样的话，就能省下一份钱了，”张科吹了吹茶碗里的茶叶，沉声道。“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只不过，一个不太熟悉厂子情况的人，就算有买家来了，我让你去了，也不会让你站在核心位置的，更不会介绍你的身份。”
“为什么？我是杨家人！”
“是，你是杨家的公子哥儿，可这厂子你能说出什么道道来，到时候只能像个傻子一样点头哈腰说‘是是是’的。在那些人精面前，你这样的反应不出三秒都露馅了，一旦让那些买家知道咱家继承人是这样，就会料定这厂子必卖，我还没上谈判桌上就输了三分。”
【作者题外话】：努力应该是有用的吧，哪怕再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