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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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晓得是浮生一梦的结束。

父亲,哥哥,秦烨,霍清婉,那些身影,含笑的,委屈的,斥责的,坚决的,都在眼前一一闪过。而在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一个声音铿锵有力的在耳边响起:若是命里无时,那么我便改变这命运!

昔日少年朗朗时,安知秋霜染发梢。霍寻,若有一日我不再在了,你的人生会不会好过一点?

……

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莫。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迷迷糊糊之中,恍惚有人在耳边读诗,声音清朗动人。继而就是扰人清净的大吼大叫:

“什么?治不好?滚出去!”

“大单于,阏氏并非不能醒来……而是……而是阏氏不愿意醒来……”

“你自己滚还是本王请你滚?”

“老臣自己滚,老臣自己滚……”

朦胧之中又是一片哗然,有冰凉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然后又是一声复一声的长叹。

顾镜辞怅然一叹,望着头顶那颗圆润的珠子,上天又跟她开了一个大玩笑。

阿桑进来给顾镜辞喂药的时候发现顾镜辞醒了,正直直盯着她看。她一时倒是慌了手脚,只得先上前查看顾镜辞,关切道:“公主感觉怎么样?”

顾镜辞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些许疑惑之色。她见阿桑过来,连忙有些惊慌地推开她,轻声问道:“你是谁?”

“公主,我是阿桑啊。”阿桑一脸茫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道:“公主,你……”

顾镜辞骤然往床榻里面缩了缩,眼底满是惊惶:“阿桑?阿桑是谁?我是谁?你又是谁?”

阿桑无奈看了一眼她,伊卓已经快步进来:“阿桑,是她醒了吗?”

“大单于……”阿桑只得先对伊卓屈一屈膝,满是忧愁地看了看顾镜辞:“回禀大单于,公主是已经醒了,只是似乎她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伊卓身后跟着的大夫疾步上前,顾镜辞却如同一只受了惊的小鹿一般不肯靠近他们。伊卓无可奈何,只得点了她的穴道,大夫这才上前为她诊治。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大夫微微抬眼,道:“公主能醒来亦是万幸,只是当时撞到了柱子恐怕是伤了神智。”

“那……她还能记起以前的事情吗?”伊卓轻抚她的眉眼,问道。

大夫略一沉吟,摇首叹息:“一切还是要看天缘啊,兴许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兴许三年五载就记起来了。”

“好了,本王明白了。”伊卓握了握她的手,语气不温不火:“顾镜辞,可还记得我吗?”

顾镜辞慌慌张张地扯掉被伊卓捉住的手,伊卓眼底闪过一丝惊疑,手里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顾镜辞扯来扯去扯不动他,只得气恼地叫道:“你放开我!”

“你知道我是谁吗?”淡淡的语气带着威严,顾镜辞闻言抬头看了看他,恼怒道:“我又不认识你,你快放开我!”

伊卓不怒反笑,果然放开了顾镜辞。顾镜辞惊异地看着他,伊卓伸手摸了摸顾镜辞有些苍白的脸:“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多好。以后,你只管记住,你是顾镜辞,是我的妻,是匈奴的阏氏。其他,无须你再明白。知道吗?”这些话与其是在跟顾镜辞说,不如说是在和阿桑说,阿桑微微颔首,心下已经明白几分。

“妻?”顾镜辞怔怔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动着微光。

经过几日的奔波,伊卓辗转回到王庭。本该在预期之内的婚礼因为端淑公主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而耽搁数月。明里大家都留上几分面子,对于秦军偷袭龙城之事绝口不提,暗地里突厥部族里知道的人却不再少数,大单于在龙城布满精兵打退秦人,伊卓明里不说,暗地里却是让人偷偷传播消息,以此来稳定草原牧民的心。

胭脂已经不大记得这是逃亡的第几个日夜了。以前还能朦朦胧胧的数着霍寻离去的日子,后来也就渐渐不怎么记得了。那种每一天,每一日每一夜都在担惊受怕的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可是当那个鲜红的“霍”字闯入眼帘,她知道,那些噩梦般的日子,母亲那些话语,她再逃不过了。

十年前,楚都长安。

“锦瑟!快醒醒!秦人杀过来了!”身着锦衣华袍的母亲平日里细腻温柔的声音此刻有些惊慌。她被摇醒,从安恬的梦里醒来,陷入另一个无比恐怖的噩梦中。

她从母亲慌乱的眼神中读懂了什么,隐隐有些不安:“母亲,怎么了?”

母亲只是牵过年仅七岁的弟弟,蹲下来用力按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字用力地说:“锦瑟,母亲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记好,知道吗?”

她有些浑浑噩噩,只能用力点点头:“好。”

“锦瑟,你是父皇母后的长女,更是大楚王朝的唯一嫡公主。你要保护好自己和庄儿,将来终有一日复兴大楚,报此时之仇,知道吗?”

“母亲……”仍是在懵懂之中,锦瑟连忙问:“那母亲你呢?”

母亲侧头对着一个年轻的将军深深一礼:“霍将军,锦瑟和庄儿就拜托给你了,这些年,大楚对将军一家如何,本宫相信将军心里有数。本宫希望将军竭尽所能辅佐庄儿复兴楚国,本宫无以回报!”

“皇后娘娘……”霍寻立刻跪下颔首,银甲相撞的冰冷让人心中一震:“臣一定保护好公主和殿下!请娘娘放心!”

母亲蹲下来,抱了抱锦瑟和慕容庄,强笑道:“锦瑟,庄儿,以后父皇和母后不在你们身边,你们要好好的。庄儿不许调皮,要听霍将军的话,锦瑟不许耍小脾气,知道吗?”

慕容庄哇的一声哭出来,锦瑟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

“霍将军快带他们走吧,秦人就要杀过来了。”皇后最后恋恋不舍的看着两个孩子,她恍惚地站起来,痴痴看着母亲。皇后忽然站起来对着她甩了一巴掌,厉声道:“你还想拖累庄儿和霍将军吗?快走!”

霍寻一手拉起她,一手抱起慕容庄,推开御书房的密道,闪身进去。

皇后略略整了整妆容,一步一笑登上城楼。铁马横空踏平川,转眼繁华变冷淡。

那是大楚的三千里锦绣山河,如今只剩下一捧焦土。

秦军破城而入的一刻,她飞身越下城楼,一抹倩影坠入城下,血染疆土。

夜如墨染,霍寻把臂上的冷箭忍痛拔断。锦瑟看着心惊肉跳,连忙截下一段裙摆给他绑住伤口。霍寻忽然握住锦瑟的手,轻声道:“公主可知现在是什么情况?”

“穷途末路,秦人已经在搜山了。”她咬着嘴唇说道。

霍寻抬头望了望清冷的月色,道:“臣受伤了,不能再带你们跑了。相反,我还会是你们的拖累。公主带着殿下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出去把他们引开。你们等天刚刚亮的时候赶快跑,想办法活下来!”他把随身的一块玉佩摔碎,把其中一半递给她:“此玉是我霍家至宝,我与公主各存一半。来日我寻找公主之时,以此玉为凭证。”

他慢慢站起来,抱了抱锦瑟:“公主,一定要活下去!”

一道惊雷劈下来,锦瑟捂住了嘴巴,慢慢倒在地上哭起来。

巨大的空虚和惊慌让她猛的惊醒,枕头一侧的潮湿感真实地传来。她叹息一声,坐起来暗暗想着,还好霍寻活下来了。把枕下的一半玉佩拿出来,那玉佩的边缘已经被磨地温润而平整。因为十年来无数次的希冀,无数次在绝望的时候她抚摸着那玉佩轻声说,霍寻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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