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起来有二十万人,个个都是兵强马壮,你怎么应对?”

霍寻摇摇头:“不是,赵王命运如何都看淑妃有没有这个胆量组织一场策反。这些兵自然我打不过,那么朝中那些文武百官呢?他们自然也打不过,那么他们就会支持赵王。反观祁王,我要在他登基之前让楚国的军队壮大起来,让慕容庄的这个楚王合乎情理,名正言顺。祁王这么聪明,你说他会轻易答应吗?若是我不把他逼上绝路,他又怎会肯轻易妥协?”

顾镜辞心中暗暗震惊,不觉惊呼出口:“你都想好了?”

霍寻握住她的手,低低笑道:“是啊,我在佑安有一批队伍。当然这是远远不够去打天下的。所以我借和亲的名义问伊卓借了兵。”

“伊卓?”顾镜辞惊疑道:“他怎么会借你兵?”

霍寻道:“伊卓的王位坐的不安稳,而且去年适逢草原天灾,他身为大单于自然难免要稳住人心。我就做他个顺水人情,他佯作吃败仗,我将所有和亲陪嫁都赠予他。当然,他也绝不会甘心居于塞北荒漠。借用他的野心,正如祁王借用我的野心一般,我可以做很多事情。”

“那你可曾想过,有一日伊卓也会如你对秦烨一般对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霍寻点头道:“怕,我自然怕。所以我先以平分天下为条件。白白得了天下而不用费脑筋,这个便宜任谁也不会拒绝。”

顾镜辞顿住脚步,不可思议地看了看霍寻。看似不经意的一件件事都是精心安排的结果,这样周密的安排让人叹服,也让人恐慌。

霍寻仿佛察觉到顾镜辞的目光。他抱住顾镜辞,轻声说着:“镜辞,我知道这样的我你很难接受。可是你知道么,我不得不去布好每一个局,以免落到别人的圈套里。我爱你,我想好好保护你。我不希望再有我身边的人因为我的愚昧而做出无谓的牺牲,这样的我,你还愿意接受吗?”

他的语气轻柔而缓慢,顾镜辞仰头看着他。月朗星稀的晚上,偶尔有树叶梭梭摇动的声音。顾镜辞身上披着的斗篷还带着他身上那温暖的味道。霍寻眸中不染星辰,只有一个小小的剪影。顾镜辞并没有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四下安静,静的霍寻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上过战场,杀过无数敌人。哪怕他的血染红了战袍,哪怕肩头的箭几乎要了他的性命,他也没有过一丝怕。唯有她,唯有对着她的那双略带哀伤与悲愤的眼睛时,唯有看见她失望的神情,他真怕。

他害怕。

他害怕会失去她,得到她的厌恶。他怕这一世周周折折兜兜转转却失去了那个最坚定的信念。

良久的沉默,带着不安与难熬的猜测。

顾镜辞靠在他的胸口,紧紧抱住他:“真是傻子,我怎么会讨厌自己的夫君?我们不是说过吗,山水得相合,生死可相依。这一辈子,无论你走哪条路,我都会陪着你。”

霍寻长长舒了一口气,心口的大石头轰然落地。他望着顾镜辞,低头吻上她的唇。

夜深之时,难免有人不得眠。

秦烨立在窗前静静思量着什么。霍清婉深夜转醒,感觉到身侧空空荡荡的。她揉了揉眼睛,侧头看见秦烨立在窗口。她轻叹一声,不觉蹙眉。霍清婉拿着外套蹑手蹑脚地披到秦烨肩头。

秦烨诧异地回过头,连忙关上菱花格子窗:“你怎么还不睡?夜深了,风又大,小心伤了孩子。”

霍清婉凝神看着秦烨,他紧缩的眉头,他担忧的眼神。她轻声唏嘘道:“清婉知道殿下在为什么烦心,清婉不懂这些。只是明白一点,人啊,总是要看开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哪怕绝处亦是可以逢生的,总归不会有什么绝境的。”

“是啊,绝处亦是可逢生。你说的有道理。”秦烨低头看着她楚楚动人的脸庞,微微一笑,伸手抱住她:“难得母亲这么为难你,你还肯为本王着想。”

霍清婉知道他意有所指,低眉顺眼道:“哥哥和殿下是一心的,清婉和殿下是夫妻。夫妻一心,乃是常事,无关其他。这辈子,清婉就会一生伴随着殿下。殿下之荣辱亦是清婉之荣辱。清婉是个妇人,也不懂什么诗书礼乐,只能替殿下打理好家务事,让殿下放心。”

秦烨伸手覆上霍清婉微微隆起的小腹,笑道:“有四个月了,”

霍清婉低声笑了笑:“是啊,有时候清婉半夜都能感受到他在动呢。这是殿下和清婉的第一个孩子,殿下希望他是男是女?”

“男女都好。”秦烨抱着霍清婉低声道:“本王喜欢男孩,也喜欢女孩。男孩好动,女儿就会乖一点,像你一样。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霍清婉点点头,心里却忽然闪过另外一个影子。那个还是有些愣愣的少年,他不懂得什么是官场争斗,也不愿意为名利所困。他永远都是那么闲适,如同年少时那些美好的记忆一样。所有人都离去了,唯有他还停留在那里,永远是那个临风舞剑的少年。她勉强笑着,对自己心底的某个声音说,他适合怀念,不适合永远。

秦昭帝三十四年五月,祁王自请带妻母回封地祁地,皇帝应允。

秦昭帝三十四年六月,突厥骑兵再次南下,镇国大将军霍寻被遣边塞戍边。

自从傅静岚和秦烨走了以后,宫里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这一年的八月,萧慧连越两级被破例追封为淑嘉皇贵妃。一时位及至高,无上荣耀。宫中很少有妃嫔,萧慧挑了几个模样干净的官家女子选入宫中充实后宫。

虽说是扳倒了傅静岚,萧慧仍是心有余悸。她并不知晓到底是谁在组织这幕后的一切一切,自然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庆儿可以是眼线,那么她身边的人也有可能。此人帮助她扳倒傅静岚的目的在何?况且自己和沈寂的事情已经被发觉,万一再次被要挟……萧慧越发觉得背后发凉,一颗心始终无法定下来。

“娘娘,娘娘。”红袖轻声唤她回神,欠一欠身道:“太尉大人来了,在宫门口候着呢。”

萧慧穿了一件淡若云烟的月白色望仙裙,云髻松松挽就,脸上点着淡淡的妆容,越发显得人妩媚多姿。她摇了摇手里的团扇,颔首道:“快请哥哥进来吧,这大热天的。”她略略思量又道:“快去小厨房取两份解暑的青梅羹冰碗来。”

侍女们忙活起来,萧慧百无聊赖地意在栏杆旁逗弄着池塘里的几尾金鱼,六月闷热的南风吹过来,越发觉得身上的烟影薄纱布料黏腻难受。八月十八,今日是她的生辰。往年皇帝总会陪着她,早上派人去请却说皇帝政事脱不开身,中午便来看她。端淑养在教习姑姑那里,秦尧已经自请出宫立府。

沈寂一身淡青色朝服,腰间的绶印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利。许是因出身武官,他虽然年过四十,却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眉眼之间带着久居官场的稳重。见了萧慧,他只是恭声道:“臣参见皇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萧慧听着那参拜的吉祥语,眼底闪过一丝惊痛。她随口道:“哥哥不必多礼,请起吧。”

红袖端过来两碗冰碗,和一旁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众人皆退去。

“外头天气热,难得哥哥还有闲心来妹妹这里。”萧慧把碎冰和一旁淡青色的糯羹搅匀,撒上褐色的蜜糖推给沈寂:“知道哥哥不喜欢酸的,特意在里面放了蜜糖,甜而不腻,酸酸甜甜很是解暑。”

沈寂略带笑意地看着萧慧,低低道:“青梅赋相思。娘娘的心意,真是难得。”

“有些事只消片刻就可烟消云散,有些事却是值得记一辈子的,不可忘,却也不得忘。”萧慧认真地说道。

共3页/第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