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拉扯出来一段不愿意回首的陈年往事。

夜深,顾镜辞却难以入眠,索性披上衣服坐了起来。

窗外的风声渐渐大了,断断续续的雨声淅淅沥沥,这宫殿年久失修,有些阴湿潮冷。她用被子裹住身子,微微发抖着。正在这时,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她立刻警觉了起来,一手护着肚子,另一只手朝枕头底下摸去。

“笃笃笃……”

轻微的敲门声带着试探的意味,顾镜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握着匕首的手心腻出了一身冷汗。那声音随着雨声时断时续,忽然,一道惊雷劈下来,窗户“吱呀”一声被推开来。惊雷滚滚,照亮了那黑衣人的眼睛。

“谁?!”顾镜辞大喝一声,举起匕首用力扑过去。

黑衣人忙制住她的手臂,一把拉下面巾:“是我。”

顾镜辞微微一怔,发觉是慕寒,才软着身姿松开了胳膊。

“慕寒?你来做什么?”顾镜辞一时发怔,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急忙将慕寒推走:“你快回去!”

慕寒低声道:“属下是奉主上之命救夫人出去的!”

“疯了!”顾镜辞厉声呵斥道:“慕寒,这绝不是霍郎让你做的!打草惊蛇,贸然行事,这就是霍郎一手教出来的高手?愚蠢!”

慕寒咬着嘴唇道:“不是属下愚蠢,只是属下……”

“只是你如何?”顾镜辞怒道:“慕寒,我没有时间听你儿女情长,我只知道,祁王绝不像我们想的那么蠢!他早就盯上你了!今日之事,他想必早已明了,如果你再不走,一会他来了就百口莫辩了!”

“那您呢?你肚子里还有主上的孩子……若是有任何闪失……”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人没了可就再救不活了!”顾镜辞平静地摇摇头,苦笑着看着自己的小腹:“能不能生下来,听天由命吧。”

“吱呀……”沉重的一声开门声。

顾镜辞眸光一闪,“不好!”她转身望了望慕寒,又转眼瞧向面前的衣柜。

昏黄的灯光慢慢照亮黑暗,秦烨与霍清婉缓缓而至。霍清婉见顾镜辞呆愣地望着窗外,不觉吓了一跳:“姐姐……你……”

“你们怎么来了?”顾镜辞揉了揉眼睛,起身见礼:“参加祁王。”

秦烨温润一笑,眼睛却四下环顾:“免礼。清婉说起来这宫殿年久失修,怕是又冷又潮,怕夫人冻着了。特意要与本王一起看看夫人。”他话中一滞,“夫人怎么……独自坐在这里……”

顾镜辞低低一叹,道:“方才我听见雨声,想起来白日里把一些书卷晾在外面,怕是忘记收了。就跑到外面看了看,原来是记差了……”

霍清婉诧异地看了看秦烨,秦烨又道:“夫人可曾见过其他人吗?”

顾镜辞眼中满是不解,摇首道:“未曾见过。”

“当真没有吗?”秦烨一扫四周,目光定定落在那雕着繁华的红木柜子上。

顾镜辞正欲说话,忽然一蹙眉头,撑不住弯下腰干呕起来。

霍清婉与秦烨对视一眼,她忙上前查看,秦烨回身吩咐道:“去请御医。”

“去请御医。”秦烨的声音清凌凌的,如雪落地的声音。他眼底的一抹冷色如瞬间凝结的雪花,丝丝寒意沁入心脾。

霍清婉凝神望着顾镜辞,许久不语,皱着眉头像是在思量些什么。

风雨在窗外恣意咆哮着,夜风吹开菱花格子窗户一角,吱吱呀呀地响着。窗户上的碧茜纱朦朦胧胧,隐隐有繁花盛开的纹路,借着屋里半明半昧的灯火照亮外面的寒夜。

霍清婉受了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虚晃的脸色又白了一圈,侧头轻咳起来。

秦烨见状忙上前关上了窗子,带着几分宠溺的责备用身子护在霍清婉身前:“瞧你,出来也不知道带件衣裳,底下人怎么伺候你的?”

“奴婢该死!”刹那间黑压压跪了一屋子的宫人,他们语气中带着诚惶诚恐的意味。

霍清婉笑的和婉,低声婉转道:“王爷不必责怪他们,清婉只是咳了一声而已。不碍事的。”

“你素来就有咳疾之症,若是再着风寒……”秦烨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淹没在眼底:“说起来,素日都是慕寒跟着你身边,今日怎么不见慕寒了?”

霍清婉微微尴尬,低声道:“说来也是难言,今日本是慕寒家姐的忌日,她心中伤怀往事。清婉见她难受,索性准她回家去祭奠一下长姐。慕寒素日不爱说话,全因其姊之故,还请王爷莫怪……”

秦烨闻言眉眼陇上一层阴翳,嘴上却是温声道:“清婉心善,宽容待下,此乃幸事。只是这样可算是苦了你自己了,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

顾镜辞眼角微微濡湿,好像心中某个角落还是在隐隐抽痛着。就好像是已经结痂的伤口,本来自以为是的以为结了伤疤就可以坚强非常,当那一层血痂被揭开之后才发现在坚强下面却是已经腐烂的血肉,依旧会发炎,丝丝缕缕的疼痛甚至比之前更甚。

她手心腻出了一层冷汗,却依旧保持着自己的笑。

恰是,有人大声禀道:“王爷,御医来了!”

秦烨侧目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顾镜辞,道:“让他进来吧。”

御医进来向秦烨施礼,秦烨指了指一旁的顾镜辞,沉声道:“还不赶紧给霍夫人瞧瞧,出了什么差错拿你是问!”

那御医吓了一跳,浑身打了个哆嗦,唯唯诺诺地上前。

顾镜辞微微一笑,“小女有礼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与她诊脉的那位御医。冤家路窄,无巧不成书啊。

御医只得强作镇定,闭目为顾镜辞搭脉。他微微睁开了眼,和顾镜辞交换着眼色。顾镜辞淡然自若,只是纤细的手指在一旁不断比划着什么。

他定睛一看,细细思量方才大悟:她写的是——瞒过去。

他正冷汗涔涔,进退两难的时候,顾镜辞似无意般伸手把鬓前一缕碎发别好,露出袖中一只晶莹剔透的玉镯子。

那镯子悠悠亮亮的光芒让他瞬间冷静下来,他微微颔首,转头对秦烨禀道:“启禀王爷,霍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脾胃虚寒导呕吐不已。待臣下开些滋阴养胃的汤药,再加以饮食调理,不出数日便可痊愈。”

“哦?”秦烨不屑地看着那御医,眼中充满了好奇:“只是脾胃虚寒?你可不要诓本王?”

御医身形一震,略略回头瞥了一眼顾镜辞,还是坚持道:“臣下绝不敢欺瞒王爷,不信王爷可以请其他御医来为夫人诊治。”

“罢了。随口说说而已。毕竟江太医乃是御医堂资格最老的御医,如若本王连你都信不过,还能信得过谁?”秦烨慵懒地摆摆手,面带暖色望向顾镜辞,略带歉意地说:“夫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今日实在是打搅了。夜深了,本王就不打搅了。”

顾镜辞懒懒地起身,漫不经心地欠了欠身:“恭送王爷。”

秦烨定定握佐清婉的手,慢慢被众人簇拥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