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范氏母子也一样,总习惯于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他人、哭诉命运的不公,却不想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苦果。

有些人自诩修仙者,问天地、问道心,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实际上还不如凡人活得通透。

“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奉找上宗家,也算是有几分私人原因。”明黛拉回正题,“无缘无故的,范氏母子为什么会盯上我家阿阮?”

孔方一拍脑袋:“差点忘记了,我正要说这事呢。”

按照这三人的约定,这一回的计划当中,有一个重塑根骨的名额是留给范同的,所以挑选目标的时候,母子俩便多下了些功夫,挑来挑去十多天,始终定不下来。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出发时间了,他们也没挑到个称心如意的,正准备随便将就一下,却在偶然间听到了青山峰的消息。

蔡老伯平日里和赵大娘交好,平时赵大娘的侄子经常帮他送货,因此他也常常帮赵家介绍生意。

之前明黛和他说了想买灵米的事,他昨日忙完以后便来和赵大娘支会了一声。

聊着聊着,蔡老伯便顺嘴提起了青山峰上的情况,觉得孩子可怜,想着能帮点就帮点。

没想到范同那时候正在旁边给人打酒,一字不漏地听完了全程,回头就去找他老母商量。

然后便有了今天的事情。

乍一听,这逻辑似乎挺合理的,可明黛却觉得有些不对,问:“他们怎么就能确定,我一定会带着孩子下山?”

“这个嘛……”

“你说。”

孔方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其实他们一开始瞧上的是您本人。”

明黛:?

联想起中午听到的那些个有关她的谣言,那一瞬间,明黛脑海中顿时闪过无数个恶毒男配女配操纵的陷害谋杀片段——可,至于吗?

她都这样了!

孔方轻咳一声:“前一阵子,整个中洲都在传您受伤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但大家都觉得您应该伤得很重。”

明黛:???

她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在场的另一位中洲人士,“宗家主也听过?”

宗季初握拳轻咳几声,苍白的脸颊上难得多了几分窘迫的颜色:“……虽然我对此事不是很了解,但确实略有耳闻。”

明黛:略有耳闻……

连忙着家族内斗的凡人都“略有耳闻”了,那这消息在修士之间传得究竟有多广?!

明黛有些头疼:“那后来怎么又换了?难道是因为那化灵散没起效?”

孔方:“差不多,但也不完全对。”

明黛:“什么意思?”

孔方斟酌了一下,说:“范同的确是发现事情不对劲之后,临时起意劫的阿阮。”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化灵散没起效,而是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化灵散。”

“经过医修辨认,院子里用的那道化灵散,其实只是普通的粉末。”

硬要说有什么功效的话,最多也就只能迷个眼睛。

明黛愣了一下:“他们事先没发现吗?”

宗季初适时解释道:“这种药起源于东滁,在中洲算是禁药,普通人一般接触不到。”

“周奉这人谨慎多疑,平时估计不会给他们手上留药,普通人想要分辨,确实有些难度。”

更何况范氏母子满脑子都想着灵根的事情,对周奉更是无比信任,怎么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们痛下杀手。

孔方感慨道:“恶有恶报,这回他们母子俩算是被周奉给狠狠摆了一道。”

明黛觉得这反转有些不可思议,但很快又想通了其中关键。

无他,周奉对这二人实在是太了解了。

他知道范母心中有愧、豁出性命都会保全儿子,也知道儿子范同生性自私,永远都只考虑他自己。

于是他设了个局,企图先借用受害人的刀杀掉范母,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灭掉范同。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收到“货物”,还能够借机除掉这对他不再需要的棋子,最后再在本次事件中完美隐身。

可谓是一箭三雕。

明黛:啧啧,这算盘打的,她在青山峰上都听到了。

只可惜周奉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孔方会刚好赶在这个时候下山来找蔡老伯,又正好和急于脱身寻人的明黛撞个正着。

更没想到明黛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早就养成了“有事找警察(执法队)”的好习惯。

至此,这一天的兵荒马乱算是告一段落。但众人的心情却并未因此而轻松起来。

放眼整个事件,周奉其实只是其中小小一环,他们如今所瞧见的那些灰暗,只不过是冰山一隅。

整个修仙界里或许还有千千万万个周奉,也有千千万万个已经/即将被篡改人生的孩童。

明黛屈起指节敲了敲桌子,沉思道:“我还是觉得这事,极有可能同近期北阳境传出的那个灵宝有关。”

孔方:“北阳境?”

明黛点点头,却并未多解释。

眼瞅着窗外的天色已然泛起了红霞,她顺势提出了告辞,“此事我得亲自去掌门那走一趟才行,今日不如就到这吧,多谢宗家主之前的款待。”

时间确实不早了,宗季初也就没多加挽留。

况且,这次为了寻他弟弟,他们也出来了不少时日,这会儿苍城也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是时候启程返回了。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另一件事。

“今日之事,多谢唐长老。”

“此次出门匆忙,什么也没准备,仅有此物还算拿得出手,希望唐长老不要嫌弃。”

说话的同时,一旁的侍卫已经端着一个锦盒走了上来。盒中放着一块玉牌,想来应该是什么信物。

明黛微微挑眉。

嚯,这桥段她熟。

各路修仙里,主角救完人之后通常都会收到这么个东西,要么可以用来打折,要么可以用来打脸,总的来说,算是非常有用的一种道具。

因此明黛也没多客套,很爽快地就收下了,“既然宗家主都这么说了,那我便不客气了。”

见状宗季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浅笑:“唐长老不嫌弃就好。待舍弟安定之后,再备下厚礼登门拜访。”

表面上的明黛:“宗家主不必如此客气。”

实际的明黛:好说好说。

一旁的孔方看得欲言又止。

去接小豆丁的路上,明黛将腰牌从锦盒中取了出来,却发现上面写的并不是“宗”,而是“流光”两个字。

流光?

她似乎在哪听过……

明黛想了半天没想起来,转头朝孔方打听:“这街上有没有什么地方是以流光命名的?”

孔方:“有啊,就在咱们前面。”

就在前面?

明黛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抬头便对上三个大字——流光阁。

与此同时,看着眼前门庭若市的场面,她脑海中与“流光阁”有关的记忆也被慢慢激活。

一排排柜台、一列列捏着钱袋等候的人、一堆堆哗啦啦作响的灵石、来来往往或悲或喜的人……

明黛猛地停住了脚步。

起了这么个多宝阁/拍卖场甚至赌场既视感名字的地方竟是个银行钱庄?!

明黛倒吸了一口凉气,惊讶地问:“这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