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魏如今政局纷乱, 楼钦在邺京称帝,贺放和刘行谨在幽州拥立霍涣为正统, 定州的于坚不甘示弱打着“诛反贼,效王事”的口号起兵了,还?有不少小股势力也想在浑水里摸条大鱼。

驻扎在邯郸的东魏大军, 主?帅是楼容, 然大军却不是楼容麾下, 而是相州军。

相州军这?么多年可?用一句命运多舛来概括。

他?们本在杜晓麾下,不说战无不胜,多年来与兖州打得也是有来有回, 军容士气都盛, 任何人都不敢小觑他?们。

谁料老皇帝霍协疑心日重,猜忌杜晓拥兵自重, 果断下手夺了杜晓的兵权,这?其?中也不乏诸皇子和八姓贵族的手笔。

这?之后?相州军几度换帅,各有各的私心,却少有再认真练兵,战斗力直线下滑。

等到楼钦窃国?的消息传来,又闻楼容追杀十?六皇子霍涣,相州军更加军心涣散,一盘散沙的军队可?不就被砍瓜切菜般被收拾了。

骆乔带兵占领了临水县,刀锋直指邯郸城,斥候们领命将战报送去许昌、元城县、贝丘县,分别给骆衡、周访和顾缙。

她是要一鼓作气拿下邯郸的。

“骆校尉,战报不送建康吗?”马湖问。

骆乔道:“不着急,待咱们拿下邯郸,再将捷报送去建康。”

战场上的众人并不知道,此时的建康京风声鹤唳,家家门?户紧闭,一些百姓透过窗户缝往外望,一队全副武装的兵丁手持钢刀跑过,吓得他?们赶紧退回屋里去。

这?城里闹得是哪一出啊?

城中四处巡视警戒的士兵接到命令,半数以上都往东城移动,围在一座占地宽广红砖绿瓦的府邸外。

“给孤把门?砸开!”

围困彭城王府的士兵们听着此命令,皆愣了一下。

这?……真的要砸门?吗?

彭城王也不在府里,强攻彭城王府还?砸门?的意义在哪里?

这?一整日,从早上强关城门?,到强占城中所有米、盐铺子,再占据各衙署,现?在围困彭城王府要砸门?,上到领兵的郎将下至大头兵们是越来越看?不懂太子的操作了。

既然要逼宫,难道不应该是攻入皇宫吗?

关城门?不让去祭祀的皇帝回城,这?个能理?解。

占据城中米盐行控制物资,这?个也能理?解。

攻入各衙署,他?们就不太理?解了。

重臣们都不在城中,衙署里都是些□□品没有资格去籍田礼的小官和没有品阶的小吏,攻下有什么用?

如果是下晌接到的进攻各衙署的命令还?只是让士兵们稍微疑惑,入夜后?忽然被下令去围困彭城王府就让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太子究竟是怎么想的?抓个彭城王妃和彭城王世子有什么用?难不成还?指望皇帝会为了区区妇孺就退位吗?

“殿下……已近二更,圜丘还?没消息传来,此时强攻彭城王府用处不大啊。”领兵的郎将小心翼翼地劝道。

原计划江之柴在圜丘控制住皇帝等人后?就给京里发信,他?们突然发难攻其?不备,以为会比较顺利,却在入夜后?还?没有消息,郎将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

逼宫就要速战速决,时间一拖得长,各地勤王军队涌向建康京,他?们就被动了。

可?太子现?在不去式乾殿不去显阳殿,在这?里围困彭城王府,究竟是在搞什么啊!

闻端明白郎将的劝谏,只是……

“把门?撞开!!!”他?加重了语气,显示了他?的决心。

江之柴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内发来讯息,闻端猜测他?恐怕不顺,皇帝……不,很可?能是席荣早就有了准备,来了个将计就计。

如果是这?样?,那?他?的逼宫就失败了,他?已经能想象得到失败后?的凄惨下场。

可?闻端不甘心,只能出此下策,挟持了老三的妻儿让父皇饶他?一命。

哪怕后?半生去守皇陵都行,他?不想死。

老三的儿子小小年纪就显露出聪慧之相,很得皇帝好感,皇帝总要顾虑他?喜爱的唯一的孙子吧。

在嘭嘭的撞门?声中,闻端仰头眨去眼角的湿润。

厚重的木门?被撞了有两刻多钟渐渐有撞开的迹象,这?期间彭城王府的墙上不断投下火油石块,给闻端的军队造成不小的损失。

终于,彭城王府的大门?被砸得轰然大开,士兵们一拥而入,前方石板猛然坍塌成一个大洞,数十?人掉下去被洞底尖锐的木桩刺死,后?头的人有的刹不及有的猝停,刹不及的掉进洞里,猝停的被后?面没搞清楚状告的同袍不小心推到,有摔在洞里的有摔在地上的。

眨眼功夫,丈许宽深的洞竟有被填满的趋势。

门?前乱成一团,守在正堂前的两排彭城王府侍卫手持弓.弩,轮番朝门?前射击。

又有两队侍卫从两侧包抄,手起刀落。

没过多久,前庭已是尸山血海了。

骆鸣雁站在门?边透过保护在自己身前的侍卫们的缝隙朝外望去,满地的鲜红刺着她的眼睛,她藏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紧,指甲刺破了掌心却毫无所觉,强撑着不叫自己倒下去。

她原以为亲眼目睹闻绍把抓住的细作活活虐死就已经是最可?怕的场景了,现?在惊觉,一个人的死不可?怕,成片成片的鲜血和尸体才是人间地狱。

为什么要打仗呢?

这?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究竟垫高了谁的青云梯?

看?着侍卫一个个在自己眼前倒下,骆鸣雁大恸,敌众我寡,被困孤城,打不赢的。

“太子殿下——”骆鸣雁嘶吼:“这?屋里只有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您何必躲在人后?——不如进来——我们谈谈——”

护在骆鸣雁身前的侍卫典军听到这?番喊话,立刻明白王妃的用意,不由得急道:“王妃,您快躲起来!”

骆鸣雁摇头,继续嘶吼喊话,一声一声,仿佛在泣血。

彭城王府的侍卫们听在耳中,心底被激起巨大的悲愤和不甘,杀敌更加勇猛。

此长彼消,太子军面对如嗜血恶鬼一样?的王府侍卫,竟心底发憷,越战越退。

郎将看?士兵们越攻越退出来,气得不行,就要大骂,却被闻端阻了一下。

“听到里面的声音没?”

郎将心说里面不就是喊杀声,不过太子说这?话,肯定不是指喊杀声,他?竖起耳朵细细听,从喊杀声中辨出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这?是……”郎将看?向太子,“彭城王妃?”

“除了她还?能有谁,”闻端嗤笑:“竟然敢说要跟孤谈谈,倒是有几分胆色。”

郎将想了想,劝道:“彭城王妃已经是瓮中之鳖,殿下不如听一听她要说什么。”

闻端沉吟片刻,点头答应。

郎将就派几个嗓门?大的士兵朝府里喊话,骆鸣雁要求太子进府相谈,闻端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双方停手,兵刃未收,王府侍卫戒备地盯着慢慢走进来的太子,太子亲兵围在闻端身边警惕对面暴起。

短短百来步路,走了近两刻钟。

骆鸣雁在正堂里等着,见到了闻端,压下惊惧,朝他?行礼。

“太子殿下,请上座。”她让出主?位,在离主?位最近的左下首坐下。

闻端稳稳坐下,问:“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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