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声,惊呼声,碰撞声,桌椅倒地声,以及刀剑撞击声不绝于耳,于混乱中,我仍能清楚的听见江离的声音。

“芊芊,别怕,我在这里。”

江离还在身边,心头的恐惧减了几分,我看清眼前的局面,有十几人手持长剑,与将军府中的士兵对打。

那些人是来刺杀公孙耀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明目张胆地刺杀一个大将军,这些人当真胆大!

腰间一暖,原是江离携了我向一侧掠去,而刚刚那个位置,一人跌落,江离急忙俯身,摸了摸那人的颈动脉。

“怎样?”我问道。

江离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莫非这些刺客都是死士,他方才被击落时明明还活着。

拒绝生擒,一旦发现任务失败,便立即自裁,这样以死相搏的人岂不太危险!太可怕!

“江离,那些人的目标是公孙将军,你先去帮他。”

他侧头望了我一望,说道:“他想留你做儿媳妇,我却不想救他。”

他一定是在说笑,这会儿却要做个小肚鸡肠的人,我稍微窝心,“你不去,我去!”我作势要去,他拉住我的胳膊,“我去。”

我心中得意,这法子果然有用,看他平日视傅芊芊如掌中珍宝,自然舍不得她去冒险。

我小心翼翼的躲在柱子后,江离一个瞬步,藏身另一个柱子后,捏起桌旁的一个酒杯,“噌!”的一声,杯子飞出,击中其中一人胳膊,那人手中剑抖落。

这功夫他上次用过,看来十分顺手,那丢剑的人而后被一士兵用刀劈中,看到飞溅的鲜血,我忽然一阵反胃。

人类为什么要互相残杀?!冷不防的冒出这么一问,我拍了拍胸脯,强忍下心中的不适,这会儿可不是深究哲学问题的时候。

刀剑撞击声震得我耳膜生疼,我看了看公孙耀,不愧为久经战场之人,此情此境,他还是一派淡定从容,忽然,我发现他身后的青衫男子有些异样,寒光一闪,糟糕,我心中一喊,与此同时,便听见一声清脆悦耳的撞击声,是江离,但下一刻,我大惊,那把匕首未落,江离竟没将它击落!但到底是缓了几分,慌乱中,我揪下自己的发簪,未作多想,便掷了出去。

我以前也是练过飞镖的,万万不曾想到,那人竟徒手抓住了我的发簪,我急忙躲到柱子后,便听见江离一声惊叫:“芊芊,小心!”

有什么东西携着风擦过我的颈,皮肤有撕裂的痛感,长发散落几根,我只觉眼前人影纷乱,脑中嗡嗡作响,身子却挪动不了。

“芊芊!”

是江离的声音,我清醒了几分,却有些后怕,刚刚那发簪竟然穿透柱子,直击我的颈,好似要将它穿透,我摸了摸脖子,还好,没有窟窿。

“芊芊,别怕,有我在。”

如此安定的声音,我方要抬头,身子忽然一斜,便见江离伸出左手,弹指一挥,那正挥剑刺我的人的胳膊被他这样一弹,向后甩出,紧接着江离向他胸前一掌,那人被震出几丈。

我站直身子,便见另一人持剑向江离攻来,我慌忙躲在他身后,他方才那样抱着我,一定极不方便,我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直骂自己窝囊,又没死,怎么吓得魂都丢了。

我被江离安全地护在身后,他正对付三个人,那些刺客难道也将我与江离当做刺杀对象了吗?

“卢成!”门口忽传来一声娇斥,然后长鞭如长龙般袭向那青衫男子。

原来那反叛的人名为卢成。

卢成探手抓住长鞭,向右一甩,便见公孙芷尧如傀儡般也跟着向右摔去,卢成突然松手,眼见公孙芷尧便要撞上一侧的墙壁,此时一人影飞掠而过,将她稳稳接住。

我定睛一看,来人不是正则?他将人放下,手执长剑,直刺卢成心脏,卢成未躲,剑身已将近一半没入胸膛,但未见血迹,有什么不对劲?不好!正则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后退,但已来不及。

那人右手持了半截断剑,刺向正则的心脏!

“正则!”我失声大喊。

只一瞬却仿佛经历了千万年。

“公子,你的手……”正则带着歉意。

“无妨。”江离冷冷地盯着卢成,这个卢成,方才竟在正则毫无察觉之下,断了他的剑,而后想用断剑刺穿他的心脏。

幸而有江离。

卢成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江离,他手中还握着那半截剑,剑上有他的血亦有江离的血。忽然他动了,迅雷般将断剑射向公孙耀!

“铿!”耳中的轰鸣,引得我气血翻腾,断剑被击落,是江离用正则的断剑击落的。

“你不是公孙府的人,你是何人!为何多管闲事?!”

“公孙将军打下闵国半壁江山,作为闵国百姓,将军有难岂能袖手旁观。”

“卢成!没想到,背叛我的人是你!”公孙耀激动与悲愤地说道,“你与我征战沙场数十年,也算得忠义胆识之人,没想到今日却做出这等事,卢成!这些年,我公孙耀可曾亏待过你!”

卢成看了公孙耀一眼,似无意地说道:“不过各人效忠各主罢了。”

“你!”公孙耀顿了一下,“莫非你一直都是那人安排在我身边的眼线,好好好!卢成,你也见了今日你大势已去,你若告诉我是受何人指使,我定留你性命。”

“公孙耀,枉我跟你几十年,我卢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他冷笑,接着道:“大势已去?公孙将军,若说大势已去,也该在我倒下的时候。”他刚说完,便见五六个士兵举刀枪而上,卢成高举双手,衣带无风自扬,猛然他大喝一声,双手向前发力,便见五六个士兵被击出几丈,吐血倒地。而后他背负双手,斜睨公孙耀,“公孙将军,大势还未去。”

公孙耀似乎未料到他如此高的武功,“卢成,莫非你想以一敌百?”

“这里并非战场,你留在府中的士兵不过酒囊饭袋,何谈以一敌百?怎么公孙将军莫非想要仰仗这个无名之辈?”他忽然转向江离,那藐视人的目光,太令人生厌。我看向江离,卢成功夫不简单,我既希望他救公孙耀,又不希望他受伤。

“你还是要多管闲事吗?”他问了江离一句。

“自然”他毫不迟疑。

卢成盯着江离,“年轻人,我劝你多管闲事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说罢,便击出一掌,江离身未动,硬硬接下了他那一掌。

卢成退后,眼眸再一次盯着江离,不似先前的不屑,我刚打算去江离身边,卢成忽然移形换步,施展轻功,掠出大厅,江离紧随其后,我冲刺般跟过去,竟没注意身旁的正则跟我打招呼。

“师娘,要不要我背你去?”听到正则的声音时,我已经追出了公孙府,累的有些气喘。

“他,他到底要去哪儿呀?你,你背着我,能,能追上不?”

“师娘放心,师娘离开流云阁之后,我每日都苦练功夫,‘穿云步法’又上了一层,快,师娘,否则追不上公子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伏在他背上,耳边风声呼啦啦吹过,很快,在一片树林中,我便望见了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