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则将我轻放于地。

风声呜咽,卷落几片残叶,叶落无声,归于黄土。

“可否请教姓名?”卢成拱手道。

“流云阁,江离。”江离亦拱手。

两人都未出手,安静,压抑的安静。不知何时,一只蝴蝶翩翩飞来,抖着五彩的翅膀从两人之间穿过,突然,那蝶儿如同遭遇了神隐,顷刻化为空气中的浮沉,与此同时,胸腔内一阵痉挛,正则携着我后退几步,天地瞬变,我未看清眼前的情景。

风止,树静,再看时,两人还是对峙的局面。

“哈哈哈哈……”卢成猛然大笑,我惊讶地看着他。

“想不到,想不到啊,有生之年,竟能碰到能接下我这一铁拳的人。果然,江山代有才人,”他忽然顿住,口中喷涌鲜血,而后身子直挺挺地向后仰去。

“江离!”我奔到他身边,他脸色不是很好。

“你怎样?”我方问出口,就见他急掩了口,唇角有殷红的血。

“无妨”

“都吐血了还无妨,要不要,要不要让正则帮你运功疗伤?”我手忙脚乱,回头去寻正则,他突然一下拉住我的手,摇摇头,向我使了使眼色。

我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面前的卢成被几个士兵双手反剪拉起来。

“公孙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此刻我已是一个废人。但你,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他已气息虚弱,但出口亦是坚韧不屈。

公孙耀走到卢成面前,“这些年,我还晓得你的为人。今日,我不会取你性命亦不会让你出卖你主子。卢成,你走吧……”

卢成似乎一时没料到公孙耀竟然就这样放了他,神情有些恍惚,公孙耀早已转身,负手向前,他行到江离一侧,“流云公子,可否到府中一叙?”

我与江离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一声‘咔嚓’声,这种声响,我心中惊恐,似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芊芊,别回头,走吧……”江离对我说道。

我心中一叹,点点头。

回府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忧心江离,但见他面容平静,好似真的无妨,我也就稍稍心安。

花间凉亭,花香醉人,公孙耀亲自为江离斟了一杯茶,我立于一侧,稍稍低头,恐他将我认出。

“流云公子今日真是令老夫大开眼界,无怪小女如此钟情公子,公子果然不凡。”溢美之词,赞赏的语调。

“将军过奖了。”江离倒无甚波澜。

“公子何须谦逊,想必公子今日到访,不单单只为喝一杯喜酒吧,公子今日能来,亦说明公子也并非完全隐于江湖,虽说闵国如今国繁民昌,但朝堂之上还需如公子这般难得的人才。再者,”公孙耀轻啜了一口茶,笑容微溢,“小女一向倾心于公子,倘若公子不嫌弃,何不入赘我公孙府,与我一道守卫这闵国的大好江山?”

听罢此话,我心中凉了半截,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江离当真抢手,一个个都让他做女婿,孙女婿。

“将军抬爱了,我本性散漫,实在不适于官场,况且将军应知我此行的目的,还望将军成全。”

“老夫也想做君子,成人之美,但人贵而有信,如今上至闵国国君下至市井走贩,可都知今日为犬子大婚,老夫又怎能言而无信,再有之,”他捋了捋胡须,正经道:“秋水山庄的傅庄主已答应嫁女,傅家大小姐也同意做我儿媳,今日刺客已死,这喜宴自然还要进行下去。”

我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幸而正则在一旁将我扶住。

“芷尧,还不快快为傅家小姐换上嫁衣!”

我见公孙芷尧巧笑着向我走来,原来公孙耀早已看出我的身份,“我不想嫁!”脑中想法脱口而出。

“哦?”公孙耀不悦地盯着我,我心中紧张,想着编个什么理由,转了几转,刚想着编个我有严重的梦游症,半夜喜欢拿着菜刀将人的脑袋当西瓜切的恐怖故事,这时,一阵‘哇哇’的大哭声打断我的思绪。

这哭声太糟心,看见这哭声的人更糟心。

公孙璟就这样满脸鼻涕满脸泪地扑向公孙耀,哭得甚是委屈,边哭还边说着什么,但含含糊糊,根本听不清。

公孙耀伸手替他擦了擦眼泪,摸摸他的头,“璟儿莫哭,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你了?”

听见此话,我身上一阵恶寒,虽说公孙璟智力五岁,但他的模样可是一个成年男人!

“爹爹,璟儿不要娶,不要,不要娶那个人,璟儿要芸儿,要娶芸儿。”公孙璟止了哭,虽抽抽搭搭,但话说的清清楚楚,这话我十分爱听。

“璟儿不是答应爹爹好好的,怎能变卦?”公孙耀依旧耐着性子。

“我不要,不要,我就要芸儿,我就要芸儿!”公孙璟揪着公孙耀的衣衫下摆,大声说道。

“璟儿乖,听爹爹的话,两个都给你行吗?”我甚至有些佩服他这哄孩子的脾气了。

“不行,不行,我只要芸儿一个!”公孙璟甩下手,又哭叫起来。

“别胡闹了!”公孙耀许是觉得蜜糖不管用,转而用了大棒,他这一敲不要紧,奈何公孙璟瞬时满地打滚,从哇哇大哭变成了嚎啕大哭。

公孙耀猛地将茶杯掷地,‘哐’的一声,公孙璟也被唬了一下,登时停了哭,我见公孙耀脸爆青筋,喝道:“还不快快将少爷带下去!”

一大群婆子丫鬟七手八脚,将公孙璟团团围住,将他抬下去。

公孙耀嘴角抽了又抽,腆着脸说道:“公子见笑了。”

江离优雅地从石桌上倒扣的茶杯中,拿起一个,为公孙耀重新斟了一杯茶,嘴边似乎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将军何必强人所难?”

“芷尧也曾与我说过江湖之事,八年前的事,老夫亦有所耳闻,自古正邪不两立,公子何故为一人而毁己身。”

“将军,何为正?何为邪?有时正邪不过各自人心,我记得将军夫人乃是吴越国公主,将军应该知我。”

我到此时仍在纳闷,公孙耀变脸变得挺快,方才他竟然答应放我与江离离开,大抵也是因着公孙璟,想来公孙璟有如此反应,十成是鸣贤做了手脚。

我正独自思量,忽听耳边呼啸,本能地用胳膊挡了一下。

“啊!”痛得我一声惊呼,这是我第一次挨鞭子,手臂火辣辣的疼,滋味相当不好受。这鞭子着实厉害,只留下一道红印,却疼痛难忍。我警惕地盯着离了我五步之遥的公孙芷尧,她手持长鞭,同样盯着我。

她在生气,且十分生气,公孙璟说的不差,她的眉角简直要飞起来了。

“公孙,”我‘姑娘’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那长鞭又携着风向我袭来,我闪躲腾挪,下腰,劈叉,前翻,后翻,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上了。

她似乎未料到我躲鞭躲的那么好,收起鞭子,皱眉看着我,我以为她收手了,但下一刻她又挥出一鞭。

我向后下腰,轻松躲过,方要起身,便见那长鞭刺破空气,直击我的左眼,我惊出一身冷汗,方才我躲过的那一鞭是虚影!眼见已无可避免,这一鞭下去,我的左眼大抵要报废了。

认命的闭上眼睛。

没有落下来,这是我等了十几秒得出的结论,微微睁开眼,面前是白皙修长的手指,我心中一乐,却不料身子失去平衡,江离一下揽住我的腰。

我抬眼看了看他,他并未看我,而是盯着公孙芷尧,语气冷冷地,“姑娘这招未免太狠了些!”

他放手,长鞭犹如蛇般收回,公孙芷尧脸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