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青冥宫宫主给江离的战书。

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孤城臾月楼。

天还未亮,鸣贤便来敲我的门了,他敲门的调子我很熟悉,所以听见时,并未耽搁,秒穿上衣服出来见他。

幸好,他还是原来的模样。我围着他转了一圈,问他,“鸣贤,你见过青冥宫宫主了?你有没有受伤?他可有为难你?”

“没有。”他回答的稀松平常,“傅姑娘,你是据何断定青冥宫宫主便是铜面人的?”

“我听他门中弟子说得,难道不是吗?”

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将那封战书递给我,我只看见那刚劲的字:八月十五,月圆之夜,孤城臾月楼。

“鸣贤,这是?”

“这是青冥宫宫主给公子的战书。”他停了停,接着说道:“傅姑娘看这战书的落款。”

我经他提醒,看了看,那里写了个名字——简松。

“傅姑娘可知简松是谁?”

我还没来得及摇头,便听他又接了一句,“我差点儿忘了,傅姑娘已记忆全失了。简松乃是公子的大师兄,而他本应死了十年了。”

“那这封战书,是青冥宫宫主冒充他,还是他十年前本没有死?”我越发迷糊了,我本不懂其中的错综纷乱的关系,我只知,铜面人害了我一家人,我只想为九泉之下的哥哥和爹爹讨回公道。

他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取别人性命,我本觉得这世间没有绝对的善与恶,只是立场不同,但是我却觉得铜面人的做法当真十恶不赦。

他要灭扶雪楼,毁少林,对付流云阁,他已害了秋水山庄,害死了弘德大师,他还要杀多少人,多少人还要受他荼毒?

“我从未见过简松,亦未见过青冥宫宫主。”

“你未见到青冥宫宫主!?”

“此人隐藏得当真深,而且他似乎早知我在刺探青冥宫,便早就着门下弟子对我以礼相待,并将战书交与我。我不管他是青冥宫宫主,还是铜面人亦或是简松,我不想将战书交给公子。我去找凯风,凯风曾与他交过手,我与凯风联手,至少有五成把握。”

我私心觉得这并非一个好法子,但一时又寻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鸣贤,你可知简松与江离有何恩怨?”

“简松其人,乃是流云阁创建以来,第一个背叛师门的人。我只知十年前,简松伤了上一任流云阁阁主,也便是公子的师父,后来却被上一任阁主所杀。至于他为何背叛师门,我并未听闻,而他又因何死而复生,我亦无半点头绪。”他有几分无奈,但并未完全失落,说完之后,他静静地打量着我,我被他那双含有深意的眼眸盯的浑身不自在。便悻悻地问道:“鸣贤,我想帮忙,你也知我与铜面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你既然告诉我,我定然不会坐视不理。”

他未移开视线,开口道:“傅姑娘,你可真的愿意呆在公子身边?”

他这一问题,此时好似有些不合时宜,我不知他想要确定什么?

他许是见我有些许迟疑和疑惑,便接着说道:“傅姑娘,公子对你用情至深,倘若傅姑娘真的决意与公子在一起,可否以后多为公子考虑些?”他顿了一下,“傅姑娘,难道真的不知此次公子为何受伤?”

“受伤?你的意思,”我略微迟疑,不太确定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江离用的苦肉计?”

以前便听管秦说过,江离并不是一个轻易便让人伤了的人,他对戚显荣那一战,以他的功力,纵然当时顾及我也定然不会受那般严重的伤。他那般做,只是为了让我回流云阁。

他便是又一次赌了我的心软。

“傅姑娘,公子对你,总是用一些必定管用的笨法子。”

“何止是笨,简直是蠢!”我略略有些生气,他本是个聪明人,怎么对上了傅芊芊,智商就掉线了呢?

“傅姑娘,公子身上有伤,且为了灵均耗了功力,费了心血,这一战,我不想让公子应战,我倒是很想会会这个铜面人。”

我又盯着那封战书看了看,简松,大师兄,背叛师门,脑袋似乎灵光一闪,我貌似见过简松。

江离曾和我说过,十年前,他被他大师兄追杀,被我所救,正好便是鸣贤吹笛引出的那段记忆,所以说,那次那个想要取江离性命的人便是简松?

我闭着眼睛,使劲回忆那段记忆,却总是模模糊糊的影像,脑中回想的亦只有他冷冰冰的话语。

“鸣贤,你能不能再吹奏一曲《花》,就是第一次你送我回秋水山庄时吹奏的曲子。”

“自然可以。”

见他从腰间抽出玉笛,打算吹奏,我追问,“鸣贤,你这一次吹奏,能否引出同上一次一样的记忆?”

他似有疑问,我便接着说道:“上次的记忆中,我见过简松,我见了他定能认出他。”

他没有露出太多的惊喜,而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他是铜面人也好,简松也好,青冥宫宫主也罢,他是谁,这并不重要,”他将手中的笛子放下,“况且,傅姑娘,你最好留在流云阁,哪里也不要去。”

我想了想,的确‘他是谁’这个问题并不重要,“鸣贤,我必须去。”我说得不留余地。

“傅姑娘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他又一次岔开话题。

“我已跟他来了流云阁,你也说过,他的法子虽然笨,但是对我却很管用。我愿意呆在江离身边。”

“既然如此,那傅姑娘便更不能离开流云阁了,倘若傅姑娘去了孤城,公子定然也会跟去。那我和凯风与青冥宫宫主一战,公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我知道傅姑娘报仇心切,傅姑娘的仇,我自然会替你报了。”

报仇,我并未执着到要亲手杀了他,只是我要亲眼看着,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秋水山庄的众多亡魂,只有这样才能慰藉爹爹和哥哥的在天之灵。

为了我,他们为了我这个毫无半分血缘关系的人而丢了性命,我何德何能?又拿什么来报答他们,所以至少我要亲眼看着杀害他们的人毁灭。

“鸣贤,因为他,我失去了太多,我失去了我最亲最爱的人,你说我如何做到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