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段时间,你的决定到底是怎样?”

夏南本是老老实实地等着陆雅男回来,听到这抹女声,浑身一僵。

是于宁!

几乎同时,她一缩身就躲到了石桌下面。才又想起,一道树墙相隔,根本没人看得见这里的她。

蹲着身,她小步蹭到树墙旁,轻轻拨开繁茂的叶片,透过一丝缝隙,果真就看到了于宁跟顾匪,正面对面地站在树墙之外,不过两三米远的地方。

“你一直在生气,不肯接我的电话。”顾匪在于宁逼问之后,答非所问。

“谁叫你做了让我伤心的事。取消订婚!你知道那对我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吗?我甚至都已经开始寻找举办订婚典礼的场所了。”于宁满口委屈,面对喜欢的男人,仍是那种娇滴滴的腔调。

“我说的只是‘延迟’。”顾匪耐心更正,语气听不出情绪。

“又有什么分别?我问你延迟到什么时候,你说不知道,你居然说不知道!难道要十年?二十年?你想让我没有一点希望地等你一辈子吗?!”于宁有些气闷,声音略微提高。继而又愤愤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追着过去的事烦你,可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地回答我。”

“你突然改变了与我订婚的决定…是不是因为夏南?”

这一刻,夏南心里一空。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失聪般的错觉。满心关注的焦点,只在那个静默伫立的男人。

好像天地间,一瞬,就只剩下了一个他。

回答她…

回答她吧…!

告诉她:是的!…就是这样!快说啊!!

她一动不动地蹲在原地,心跳如雷,脑中纷涌的都是内心的祈求。

她忐忑等待,于宁也在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才见顾匪轻然一笑。表情类似诧异,又像嘲讽。

“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你我的事,从来就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其实,顾匪说得对。

他跟于宁之间的事,的确与她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他们是合是分,也并非以她的意志作为决定标准。

然而这句情感淡漠的话,还是狠狠刺中了她的心。失望之后,有很空虚的失落感。

之后他们又聊了些什么,她无心再听。收回拨开枝叶的手,眼角有微凉刺痒,摸一把,都是水痕。

她到底要指望他说什么呢?

说,没错,正因为夏南,我不想跟你继续在一起?

说,我与夏南达成了“两年期约”,所以在此期间我要谨守承诺,立定心意与你毫无瓜葛?!

还是希望他说,我不爱你,于宁。我爱的是夏南?!

她用脚趾头也能确定,他完全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如她一直以来的期待,对他或明或暗的情感流露,完全得不到丝毫值得庆幸的回应。

他之所以同意给她两年,不过是在拖延。冷眼旁观,静默等待。待她用倦身解数,再也使不出力气去争取,直至主动放弃对他的向往――这是事到如今,即便她不愿承认,也抹煞不了的事实。其实她早已明白。

赌注是什么?那一天,他问。

如果是我输,夏南这一生将不会再纠缠顾匪。她这样回答。

字字句句,挚挚在心。这一刻才恍惚意识到,也许那晚真正吸引他的并非是这幼稚的约定,而是时光荏苒之后,她愿赌服输的结果。

两年。她曾以为很漫长,足够她用行动去化解他心底的坚硬,突破防线,步步为营。却不知,若一个人铁了心地去抵御一件事,纵使你用尽一生光景,也未必可得一丝光明。而转眼,期约的四分之一已经过去,她仍不得要领。两手空空。

于宁纠缠了顾匪一会儿,没吃亏,也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听到有人找顾匪,便又跟着他走回了主宅。

没人发现偷听又暗自消沉的夏南。

终于,她控制不住心里的灰落,与对时光及人心的失望,蹲在那抽泣起来。

――是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想用尽所有力量去得到他。如此炽烈的情感放佛要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残忍又温暖。这种令人痴迷又沦陷的情感,她又怎能轻易放弃?!

可不想放弃,她又该怎么办?!

“哼!”

宁静夜色,只闻夏南的轻泣,因此突来一记冷哼,顿时令她寒毛一竖。

转过头,惊悚地望着凉亭的方向,她确定那声音绝不可能是“天糊”发出来的。

亭内的灯笼发出暧昧般橘红柔和的光,夏南噙着眼泪,寻找好久,才惊异地发觉凉亭另一端,树木暗影之下,那一点不起眼的星火,微微闪烁。之前因为凉亭围栏的阻挡,她一点都没察觉这里还有第二人。

“谁?!”

她有些怕,想站起来,发觉双腿酸麻根本使不出力道。便只是可笑地蹲着转了个身,活像只青蛙。

终见暗处走出一人,将烟自唇上拿下,掐在手里,另一手还拎着只酒瓶。

“看样子,我似乎在不经意,也不情愿的状况下,听到了一出不该听到的烂戏码。”

优雅又有清寂的嗓音传来,郑家和缓缓步入夏南的视线。

“你干嘛躲在角落里偷听?!也不出个声!”

夏南惊诧之余,狠狠瞪他。猜测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又察觉了什么。

“偷听?你是指…跟你一样的行为吗?你以为我想?我刚才都巴不得没长耳朵。”

郑家和终于穿过凉亭走到她面前,俯望她。

“我没偷听。”夏南立刻否认,却没底气。

――没偷听?没偷听她在干什么?

郑家和像是不屑与她争辩,一屈身就直接坐到了她旁边的地面,瞥她一眼,脸上有嘲意。

“一个姑娘家,在别人的花园里鬼鬼祟祟,又偷听又抹眼泪的…怎么,你是不是爱上什么不该爱的人了?就那姓顾的?…你‘叔叔’?”说完,确信般一笑,居然还是冷哼声。

“你懂什么?!不准你胡说!”

夏南低吼,迅速抹干泪水。有些尴尬,更有羞恼。

“看来还真叫我猜中了。”他望向凉亭里的灯笼,不以为意道,“随你什么原因吧…又不关我的事。”

“当然不关你的事…你多潇洒,刚才在大厅里还是一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转眼间就躲起来又抽又喝的!你是‘双面人’吗,哪副‘尊容’才是真的你?”

夏南嘴上不饶人,却也跟着他坐在了地上。

“都是。”郑家和一笑,发现她视线锁定他手里的烟,便递过去,“来一口?”

见她迟疑,又说,“只是烟而已。你连个‘老男人’都敢幻想,一口烟就怕了?”

“他才不老,他很帅!”

夏南尤其不爽他的口吻,负气似的接过烟,抿在唇间猛啜一口。

呛辣感难以控制地瞬间笼罩鼻口,她努力向外吐,还是剧烈咳嗽起来。

“来吧,再喝口酒缓一缓。”郑家和又将酒瓶塞到她手里。

嗓子干燥涩灼,像被烤过,夏南耐不住便真的又灌了一大口酒。这回更好,连先前没流尽的眼泪都刺激出来了。

“什么啊,真难喝!”

她拧着眉丢回酒瓶,一脸嫌恶。暗忖着墨汁如果兑了水,味道大概都比这个好。

“你没听过一句很经典的台词吗――‘酒好喝的地方,就在于它难喝。’习惯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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